苏合香的淡雅气味萦绕而出,环散在我的鼻尖久久不去。身下似乎铺了一层绒毯,柔软而舒适,轻轻一拨,便有一点白毛飞荡而起。
我早就醒过来了,只是浑身酥软的难受,尤其关节处像被火钳烙烫过一般,根本无法动弹。想开口说话,却发现自己嗓子出奇地哑,根本说不成话。
我就这样等着,终于等来了掀开帘帐的人,是罗络。
“姑…主子娘娘醒了?奴婢去给您端水。”
她又匆促地去倒了一杯水,还拿了一个汤匙。我坐不起身,她只能用汤匙盛了水,一点一点向我嘴里灌。我张大了嘴,呜呜呀呀地发出一通声音,有些刺耳。
“娘娘,您别说话,奴婢知道您想问什么。素雪和素茗两位姐姐伺候您不周,让皇上发落到宫正了。但刚才苏尚仪来过,说她会想办法保全的,要您切勿忧思,好好养身体,万事都要仰仗娘娘。”
我眼角滑落了几滴清泪,却不知为谁而流。
“皇上只吩咐了奴婢好好照顾您,又特命严太医随时候诊,别的没说什么。但奴婢看的出来,皇上是后悔的。”
“…”
“苏尚仪说,对林氏的处置还没下来,皇上已经开始犹豫,娘娘已经做的很好了,接下来的事就不要管了。”
我阖上眼睛,罗络惟独没有说宇文景睿在哪儿,她以为自己不说就能够瞒的住,其实不然,我早就猜出来了。
“罗…”
“奴婢在呢。”
“桂花籽…送翊坤宫,让…张…给皇上…做糕点。”
罗络不禁哭了出来,“娘娘,都什么时候了,您自己病的这样,干嘛还惦记那负心的。”
“别…胡说…就是这时…去送…”
断断续续的话不成篇章,却用尽了我毕生的力气。罗络活泼却听话,一如当年的玉枝。玉枝又在哪儿呢?这么多与我亲近的人,我怎么可能不忧思?
罗络去翊坤宫送了前一天我采的桂花花籽,她不敢对我讲翊坤宫里的任何情形,而我也没有追问,又喝了一点盐水便打发她到外间歇着了。夜色已深,我却了无睡意,只是阖着眼静静躺着。
忽然,背后传来一阵温热,似乎是一个人贴了上来。
他,还是来了。我,赌对了。
“木兰,你好些了没?”
我面朝帐里,他看不见簌簌流下的眼泪。
“我…我来看看你,你好些了没。”
我说不出话来,自然没办法回答他。两个人相对沉默了片刻,直到罗络循例进来看我睡得怎么样,她低呼了一声,“奴婢拜见皇上,皇上这是…”
“太医诊治的怎么样,如实禀报给朕。”
罗络颤抖着声音道,“娘娘舟车劳顿多日,回京后并未得到好好休息,身体已经十分脆弱。加之…加之忧思过度,郁结于心,这才感染重风寒。”
“…”
“太…太医说,娘娘此刻应痛苦无比,身体如巨石碾轧般痛,喉咙如火灼般刺辣,而心…”
她自然不敢再说下去,且不必说下去,宇文景睿应该知道我心里此刻是什么样的了。他慢慢扳过我的身子,在四目相接的那一刹那瞪大眼睛,讶异和惶恐终于出现在了这个不可一世的帝王眼中。
“怎么会这样…去,快去,再宣严沐来!”
我用尽全身力气伸出握着木兰簪子的左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