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听了我的决定自然是震撼无比,他许是见我意志坚定,已经打定主意,便没有再说什么。望着茫茫夜色下,他寂寥而行的身影,我也放下了此前的误解。月光披洒在他身上,如霜落般。
翌日天晴,天儿暖和起来,就连棂窗前那盆兰花也有了重新绽放的兆头,细嫩的花瓣又重新舒展开来。
替萤儿打理好,看着她入了府中的西席学堂,我才安然进宫。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我直接被宣进了勤政殿,看来景阑他是真的信任我了,直接肯让我近身侍候文墨。
然而议政的大臣却有异议,理由则是——我是一个女子。
“吾皇英明,女官虽然才德兼备,但终究不是读圣贤书、讲礼义之道的夫子,怎可贸然参政?”
说话的人是个知天命年纪的老头,两鬓银丝纵生,讲起话来颤颤巍巍地,品红官服的祥文下摆也跟着簌簌地颤动。
“张学士何言参政二字,徐氏过来只是帮朕打点笔墨,让她听政,她且听不懂呢。”景阑漫不经心地翻着御案上的折子,连眼皮都不抬随口道,而那张学士则只是拱起手臂,道了一声“是”。
景阑不发话,殿内顿时又是一片寂静,众人不免面面相觑,随后听人道,“臣等愚昧,而今燕贼已然行大逆不道之事,且不知万岁,有何示下?”
我心中一颤,悄悄抬起眼皮瞧去。说话那人不过四十岁出头,身着绛紫官服,胸前的花纹样则是上古凶兽。而他本人,面带不祥之色,眼睛虽小却迸发着凌厉的精光。
“曹卿甚知朕心,朕之所忧,并非大周将士不能征战,而是…”他仰脖长叹了一声,“无有可以统领三军的将领!”
太祖皇帝多疑多虑,早年并肩打江山的功勋将领基本被他收拾干净了,而且又将兵权分散到了藩王手中。景阑如今要削藩,能任用的将领寥寥无几,能将宇文景睿这位天策上将打退的…究竟有没有还未可知。
“臣以为,当今之计,应是尽快确定主帅人选,筹集粮草银饷。关于主帅人选,微臣有一提议,右都督李靖先熟读兵法,深知行军之道,实在可担此任。”
景阑淡笑了一声,似乎是有些看不上那位右都督。他的手指咔哒咔哒地点着金龙柄扶手,思索片刻方道,“李靖先有大将风范,朕心清楚,可授先锋将一职。至于主帅人选,朕已经想好了,不日便有诏书下达。”
我在心底讶异了片刻,但很快神色恢复正常。之后,他们又谈了一些零七八碎的事情,我并未听进心里去,满脑子猜想着景阑的主帅人选是谁。
勤政殿早议足足用了两个时辰,我站在景阑身侧,腿脚发麻甚至有些站不住了。等早议一散,我松了劲,他猛然抓住我的手腕,一下子便将我带到了御座上。
“你干嘛呢,让人瞧见不成体统!”我慌张地扫视了周围一圈,作势便要站起来。
他却拉地极紧,死死地不放手,还将脑袋搁在我肩膀上,“好木兰,陪我坐一会儿,就一小会儿。”
我在他脸上掐了掐,“这么大的人了,还这样不老成,让人瞧见了笑话…”
正说着,殿门口冷不丁传来了一个幽冷的声音,“臣妾参见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