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锁起了眉头,她怎么会梦魇地这样深?平日里见她天真活泼,莫不是心里还藏着事情?
我靠近些拍醒了她,她慢慢睁开了迷盹的双眼,后伸出手来抹了下额头上的汗,怯懦道,“好怕…”
“萤儿做噩梦了?梦见什么了,吓成那样?”
她只点了点头,却不回答我,蜷着身子缩在厚重的锦被之中。见她这副小心翼翼的模样,我心里难受极了,她还这么小,就存着心事,说到底还是因为懿仁太子早逝。
她从噩梦中惊醒,一时间也没了睡意。我取过话本,将她揽在怀里,一起看了会儿小人儿画。见她上下眼皮又开始打颤,我才又哄了哄她,抱着她渐渐入睡。
翌日,她什么都没说,按照我的安排,一起进宫了。只是,站在魏国公府向永昼挥别时,一双大眼中写满了不舍,倒像是生离死别一般。
尽管有些不情愿,但她并未在脸上表现出丝毫。到了乾清宫,规规矩矩地向景阑问安,然后自己乖乖地坐到一边,一言不发。
景阑一开始看到她,还愣了片刻,约是没想到我会带她来。但后来,他便只一味地点头了,嘴里念叨着“这样也好。”
送先太后入孝陵,也是大架势。皇族子孙上上下下皆前往扶陵,文武百官衮服跪送,绵长的队伍缓缓出城。按照司礼监和太常寺的礼仪,太后棺椁被送进了地宫,随着地宫石门的坠落,众人心里也都舒了一口气。
这时候,站在我身侧的萤儿拽了拽我的衣袖,仰着脸问,“皇祖母为什么会到那里面去?”
我瞅了瞅周围,温声道,“太后娘娘睡着了,要休息啊!”
她皱了皱眉,“不冷吗?”
我摸了摸她的头,又将她身上的麻白棉披风紧了紧,“盖着厚衾,不会冷的。”
她低头哦了一声,思索片刻后,又仰脸问,“父王和母妃也不会冷的吗?”
我耐心答道,“不会冷的。”
她不再问话,低着头看脚下那方泥土。昨夜下的雪已经被铲开了,但还是不免会遗留下一些雪沫,她用脚尖踢着那细小的白粒,自己玩的倒是开心。
孝哲太后就这样葬进了皇陵,直到最后一刻,我都觉得她的离开太过突兀,可又说不上来是为什么。
太后不在了,马素心也失去了护佑。她腹中的孩子已经七个多月大了,远远看去,隆起的腹部愈发的圆润。积雪还没化,她就让小宫女们把雨搭卷起来,打开窗子吹着风,却丝毫都不觉得冷。
“都说生男怕热,我瞧着娘娘这一胎约莫就是位皇子了!”
她卷起袖口,上面精致的梅花绣卷了起来,“但愿是吧!”
我仔细看着她的神色,有些疲倦忧伤。她无神地望着窗外被积雪压断了的枝桠,日光折射进来,衬得她的脸色有些苍白。
“听说皇后娘娘的亲哥才晋了扬州提督?”
她手中的动作一顿,冷哼道,“我倒不知道那纨绔哥儿有什么能耐,偏偏咱们万岁爷就信他们曹家罢了!”
朝廷上的事我不懂,可也知道皇后的哥哥曹彦是个十足的纨绔子弟,纸上谈兵尚可,要是真操练起家伙什儿来,恐怕还不如徐世英!
“不行!木兰,你得劝皇上,不能让曹家的人守扬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