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羞地无地自容,扭扭捏捏地走了出来,红着脸向爹和哥哥们请了安,才问,“老爷这是准备上朝去了?”
爹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听徐世英酸溜溜地撇嘴道,“是啊,不就是册封个太子嘛,芝麻大的小官儿都得去太和殿外站着吹凉风。”
大哥低声斥他道,“皇太子乃是一国储君,关系国家根本,你哪儿来那么大怨气?没本事进阶官品,就不要在这里怨天尤人!”
徐世英顿时蔫成了一根萝卜,耷拉着脑袋踢脚下的石子。
爹看着大哥教训他,只淡淡一笑,对我讲,“册封太子是举朝上下的大事,做臣子的自然该早些候在太和殿。木兰,可是也想去?”
我咬着唇,无声点了点头。我已经十多天没看到景阑了,心里早就焦灼成一团。此刻,哪怕只让我远远地望他一眼,我也觉得知足了,权当最后的告别吧!
“爹,带木兰进宫,不合体制啊!”大哥一声劝告,就像是凉水扑灭了我适才火热的心。
“无妨,先让徐荣陪她在马车坐着。我去请了旨,再接她过神武门便是。”
就这样,我得偿所愿地进了皇城。但是,我只能在角楼上远远地望着太和殿,毕竟前朝册封大礼是不容许有女子进入的。
远处传来了阵阵长鞭落地声,我随之屏住了呼吸,眼看着朝廷的列位臣工自两边厢廊有序走出,依次站定。待钟门上想起悠长的钟声时,太和殿右侧的长治门便有仪仗对迤迤而出,前面是举着节帜的太监,后面是提着琉璃灯的女官,再往后便是那个杏黄色的身影。
威严庄重的朝服衬的他愈发气宇轩昂,只是那双眼镜中却没有神采,落寞地看着前方,脚步亦有千斤重。看到他这副模样,我心痛不已。若是我当日没有随宝莹出宫多好,那样我还有资格陪在他身边,替他分忧。
“自古帝王继天立极、抚御寰区,必建立元储、懋隆国本,以绵祖宗社稷无疆之休。朕缵膺鸿绪、夙夜兢兢。仰惟祖宗谟烈昭垂,付托至重。嫡子景阑,日表英奇、天资粹美。兹上承天意、下抚舆情,于弘治十九年三月二十一,授其以册宝,立为皇太子,正位东宫。”
“儿臣遵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接下来,便是一众繁琐的礼仪,太子既名正言顺,就要接受众臣参拜。我的目光始终没能离开那个杏黄色的身影,他疲倦劳累,勉强应付的姿态我全部看在眼中,只能强行按下自己想冲过去的暴躁。
“没想到妹妹今儿还愿意来再看殿下一眼啊!”
我猛地转过身子,只见林浣清站在我的身后,一袭木棕色掌事袍愈发衬得她神色疏远而冷淡,与我印象中的那个温柔的金陵女子完全不符。
“他不愿见我,我只能来见他了,姐姐一定在笑话我没出息吧!”
她冷笑了一声,“你不是没出息,你是根本就没把他放在心上!你知道这些天他怎么过来的吗?我恨你让他承受那样多的痛苦!”
我连忙抓住她的胳膊,“林姐姐,这话怎么说的,殿下他怎么了?”
她一把甩开了我,也不回答我的问题,憎恶地一字一顿道,“徐木兰,你是他最爱的女子,到终了却抛弃了他。我与你不同,如果做不了他最爱的,那就做他最有用的女人。从此以后,你我再无同窗之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