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苦涩地笑了笑,“爹爹我都已经是知天命年纪的人了,白了头不惊讶。怎么这会儿才到,路上耽搁了?”
“遇到此前的奉茶师傅了,她今儿也是放出宫,说了会子话,就耽搁了。”
他哦了一声,“怎么不叫师傅来家里喝杯茶啊?”
“她不是金陵人,着急回铜陵,因此没留她,怕误了她的船儿。”
他会意点点头,便吩咐大管家徐荣带玉枝她们安置我的行囊。我则跟着他,漫步在国公府里,想来爹是有话想对我说。
国公府的景致不输于九峦皇城,亭台楼阁错落有致,青葱的树木相竞掩映,修整齐剪的花坛里除了常冬青之外,各色花朵已经露出了可爱的苞蕾。碧波荡漾的小池清澈见底,鹅卵石在日光的照耀下莹莹发亮。
“豫园的花开了,那还是你小时候跟安王妃、世英他们一起种的,得了空就去看看吧!”
我淡淡应了一句,转而问,“母亲大人近来身体可还安康?”
他舒了一口气,“她还好,就是自王妃出嫁之后,难免悲伤。这不,王妃一回金陵,她就去兰园帮着照看公主去了。”
“那等母亲回来,木兰再去请安。”
话至此而终,一直走到绿竹环绕的书房,静坐下来用了杯清口的茶,爹才又开始同我谈话。直至夜幕低沉,我们也未曾点燃蜡烛,只是相对而坐。
爹把一切都告诉了我。
他其实在第一眼见到娘的时候,便动了心思。只是,娘后来成了皇帝的妃子,他也只能悄然将这份倾慕埋在心底。后来阴差阳错,他和娘走到了一起。苏州万香楼那夜过后,娘本欲轻生,却被他劝下了,只是因为能给她一个孩子。
“你娘的身份是个禁忌,因此我只能冷冷地对她,否则就会被抓住把柄。后来啊,很快就有了你,我只能在夜里到安乐堂看看你母女,让你姐姐来送些衣物吃食。至于年前送你进宫,不过是借此揭开这沉浸多年的真相。”
“原来,亲眼所见亲耳所听也不一定是真的。”我看向外面低沉昏暗的天空,忍住了鼻间的酸意。
天色已晚,我早些回了安乐堂休息。在油纸灯笼的照耀下,我注意到安乐堂外面的小院已经不是从前那般荒芜,趁着春日时节好,爹命人种了些花花草草,那些刚冒出地面的小芽成了绿油油的一片,着实令人欣喜。
尽管院落里有了一片生机,但依旧还是空旷些。我不经意间一瞥,便看到了离墙不远处的一棵树,上面已经开了花苞,看近一看,粉嫩的颜色娇俏可爱。
“那是?”我指着问道。
“姑娘,那是一棵木兰树啊,它开花晚些,四月里才能开花。”
我心头一颤,早些听春桃姐讲过安乐堂外的木兰花,我得名还多亏了它,顿时觉得有些亲切。
我提着裙摆正要踏进堂庑时,身后忽而传来一声着急的叫声,“小花儿,别落门锁,我有话…有话跟你说啊!”
不仅是我,连提灯的仆从都皱起了眉,看来我这三哥哥在府里也不是很受人待见啊!
“三哥,有什么话明儿再说吧,我今儿实在是倦了。再说,这么晚,也不是很合适。”
“呸呸呸,我是你亲哥子,还能做什么不靠谱的事儿吗?我今儿来,可是替你的情哥哥传话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