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转身望去,确实惊喜到了,那人身穿管事太监袍,稚嫩的脸上带着几分不相衬的老成,连严肃的语调都不像是他这个年纪的。
来人正是荣子,与我曾经患难过的翊坤宫小太监。
“徐姐姐?!”他同样惊喜喊道,另一边让人打开宫门,“姐姐怎么会到景福宫来?”
“我有些私事要处理,特来拜见贵妃娘娘。”我跟在他身后,走进了偌大的景福宫,“上次那桩事儿完了之后,我知道你已经无碍,但却不知道你来了景福宫奉职,还升发当了管事。”
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这还不是全托姐姐的鸿福?上次从宫正出来,贵妃娘娘便派人到皇后娘娘那里请旨,把奴才带到景福宫来了,说是看奴才与姐姐患难过,才把奴才要过来的。”
我尴尬了片刻,没想到自己又暗地充当了一次好人。我避开这个话题,问他道,“贵妃娘娘这会儿是在歇觉吗?我来的是不巧了。”
“不妨事,姐姐。你到侧殿坐一会儿吧,咱们说会儿话。”
我应下了,跟着他到了侧殿。他一边泡着茶,一边讲自己的近况。他这些日子过的倒是很好,在景福宫当管事,虽然要忙的事儿比较多,但终究是一个体面的差事。
我也向他絮叨讲了这几个月如何度过的,彼此间唏嘘不已。
正说着,外面有小宫女来回,“荣公公,娘娘已经起身了。”
“姐姐,我先去通报一声,稍后再来请你。”
我轻轻点了点头,却不敢耽误,起身整理了下衣袍便往外走去,站在正殿青台石阶下等候。环顾四周,景福宫的春意还不曾萌发,大概是由于这里的主人清幽避世,整个院落里多了几分禅味。
“孩子,你来了,怎么不早通报?”
我抬眼看去,绿意扶着贵妃快步迎了出来,贵妃见到我欣喜不已,只是眼中还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朦胧。
“贵妃娘娘尚且在午休,木兰怎好打扰?况且木兰得见旧友,趁这个闲隙,叙叙旧也是不错的。”
“天底下找不出你这般玲珑剔透的人儿来了,真教人讨喜。”
“娘娘谬赞了,今儿木兰过来,是想向您请教一些旧事。”
她微微笑了下,对着身后的荣子和绿意肃声吩咐道,“你们不用跟进去了,都在外边守着,除了姑姑回来,谁都不叫进,听见了吗?”
他们俩连忙应是,待我们走进殿中,轻轻关上了朱漆敞门。殿内如从前一样,昏暗阴凉,鎏金铜炉里燃放着静心的檀香,正殿中央供奉的是珍妃的排位,燃香哔剥地响着。
“你要请教的事,可是关于珍妃娘娘的?”她细心擦拭着珍妃的灵牌,像是呵护珍贵的宝贝一样。
“娘娘明鉴,木兰正是为珍妃娘娘之事困扰不已。先前得知您与她有交集,因而才来求教。”
她撩起衣袍下摆,缓缓跪在了蒲团上,双手合十,三叩九拜之后跪直身子,轻轻捻动手中的佛珠。
“你想问什么事?”
我深吸一口气,问道,“木兰想知道珍妃娘娘的孩子是怎么没的?为何那个孩子没了,而且她和皇上的关系就此恶化?”
她手中的动作一滞,提着佛珠的手有些颤抖。她睁开了双眼,眸光倾泻出一丝忧伤与痛苦。过了片刻,她才道,“群起而攻之,不得不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