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站在他旁边的姐姐,只见她神情有些慌张,胸口上下起伏着。
我还保持着弯腰的姿势,皱眉看着宇文景睿,意思不言而喻:有话就赶紧说。
他冷眼环视了周围的人,王府家眷和侍从们都慌张地低下头。他大步流星地走过来,仰视着站在马车上的我,想了片刻,方道,“木兰,下次再见,在金陵城墙。”
我不耐地翻了下眼皮,“当然是在金陵了,我又不会来燕京了。”
他恍惚片刻,干笑道,“你好好在金陵等我。我已经把松儿接到王府来了,做世子的陪读,你不用担心。”
“多谢王爷操持,您还有别的事吗?队伍马上就要启程了。”
他似乎听出了我语气中的不善,也未做过多纠缠,最后只抛了一句话给我,“少则三年,多则五年。”
马车沿着来时的路缓缓前行,大寒已过,倒没有觉得比前些日子更加寒冷。乌鸦站在荒郊野外的枯黄枝桠上鸣叫,天空被阴霾的灰雾覆盖着,气氛压抑沉闷无比。
我和杨柳各抱了一个手炉,两个人又挤在同一张貂皮绒被下,倒也不冷。我出神地望着手炉上的花纹,喃喃道,“感觉像是昨天刚到燕京,今儿就回金陵了。”
“可不是嘛!奴婢还记得刚来的时候,还是骑马过来的呢。奴婢以前没骑过马,那一路颠簸,心肝儿都快要跳出来呢!”杨柳欢声笑语道。这些日子也没少折腾她,如今终于能够回京,她自然高兴。
“英莲她哥哥现在应该已经把信送到陈澍手中了,但愿他看过之后,不会再怪我那日的唐突。”
“陈将军脾气好,说不准早就把这事儿给忘到脑后了。”
我的头靠在杨柳的肩膀上,百无聊赖地摆弄着自己的手指。我原以为处理完燕京这边的事儿,便能过几天清净日子,却不曾想太子又忽然病危。而今日宇文景睿难得的温柔与耐心更让我觉得格外不安,总感觉像是暴雨来临前的异常平静。
一路只有沿路景色在逐渐变幻,我累的浑身无力,靠在马车内壁蔫蔫地耷拉着脑袋,耳边只剩车轱辘吱呀作响和手炉中火苗哔剥的声音。
由于皇太子病危,因而朝廷召回太医的指令也是很急的。除去严沐等人匆促骑马回金陵外,其他人都一路乘坐最快最好的马车匆匆而行,日行百里,但也用了将近十几天才到金陵城。
这时,已经是腊月二十七。
金陵城内虽然没有张灯结彩,但中央大街上的叫卖声却不绝于耳,行走置办年货的百姓更是络绎不绝,好一番盛世之景。
“这都到了年根了,我感觉全然没有往年那种活络的气氛,看来太子病得厉害呢。”
“姑娘,这话怎么讲?”
“哎,没什么,我就是随便感慨一下而已。”
话虽这样说,但我心里却隐隐不安。自古以来,若皇室中比较有地位的人在临近年根时病危,京官们便会暗示百姓暂时不要张灯结彩。此举为的就是万一皇室中人薨逝,及时布丧,免得触及皇室逆鳞。
太子的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严沐等人早已赶回皇城,难道还是束手无策?
我正胡思乱想之际,忽然发觉已经到了神武门外。守门处有一个高大的银装身影在来回走动,一见车队到达,便跨步走了过来,大声问道,“凤鸣宫掌事徐氏木兰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