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呆滞了片刻,他这是在妄自菲薄吗?一贯骄傲自尊的他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景阑,你不要多心,燕王毕竟从十六岁就开始镇守燕京了,十年历练足够成这般了。你还年轻呢,千万别自弃。”
“殿下,徐姑娘此言有理,燕王虽然依仗亲兵有所强势,但最终还是要束缚于朝廷。皇上现在正是鼎盛之年,等您出宫建府之后,有足够的时间来培植自己的势力。”林远道严肃分析道。
他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却不多言,自己缓缓向前走去,那背影是如此的落寞与寂寥。
整整一天,景阑都闷闷不乐,我想了许多鬼点子去逗他,他却依旧提不起兴致。回到王府之后,他简单地用了晚饭,便怏怏地回了卧房。
这一夜,我睡的还算安稳。只是在睡梦中隐约听到有鸡鸭鸣叫的声音。我本想起身看个究竟,奈何自己连眼皮都睁不开,也只好作罢。
一连在燕地又呆了许多时日,每日只是到灾民帐篷去救治病人。眨眼间,已经逼近年关。自更换药方之后,瘟疫之症渐渐消退,燕京城也不复刚来时那般死寂。到腊月初八这天,大部分病人已经彻底康复,确保无遗症了。大街小巷,尽弥漫着八宝粥的香味,我和景阑也跟着到松儿家去蹭了一碗喝。
松儿他娘就是一个奇迹,我第一次替她看脉时,她的脉象还含浑不清,怎么也不曾想她还能再好起来。
景阑原想等燕京这边所有的事都了起来之后,再携太医医女们一同回金陵。但不料世事沧桑,还未等到他主动归京,金陵那边就八百里加急传来了一道旨意。
他只看了一眼,便面如死灰。扔下圣旨,便慌乱着叫着“备马”。我颤着双手缓缓打开了那明黄的卷轴,不似往日帝王圣旨,上面只写了六个字:
太子病危,速归!
“这一天还是来了。”
我转过身去看,只见宇文景睿站在我身后,仰着脸看着灰蒙的天空,眸光深不可测。
我无心猜测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脑海中尽是那个如神如仙般的素白身影。我还记得来燕京之前去景仁宫拜访过他,那一天下了大雪,我还用他赠送的“清世素音”吹了一曲。不过一个多月,他竟病危了?
我忽然打了一个激灵,向景阑离开的方向跑去。一路大喊着他的名字,最后在马棚找到了他。他牵了一匹红鬃马,跨上去正要离开。
“景阑!”
他回过头看了我一眼,里面写满了歉意,“木兰,对不起,我…我要先走一步,大哥他…”
我对着他挥了挥手,泪珠在眼眶中不停地打转,“你去吧!你路上要小心,一定要小心!”
他最后留恋地看了一眼,重重地点了点头。扬手挥鞭,马儿发出一声嘶鸣,疾驰而去。我望着一人一马的影子最终汇入飘渺的雾气,最后只留清脆的马蹄声。
景阑离去之后,整个钦差队伍也开始准备回金陵。燕京大势已定,瘟疫不会再卷土而来,故而严沐、周苓等人也踏上了返程。
腊月十二那天,我们一行离开时,宇文景睿和姐姐前来送行。站在王府城垣处,我觉得一切像是在昨天,这一个多月的确过的太快了。
在杨柳的搀扶下,我缓缓登上了马车,掀开帘子刚想钻进去,却听宇文景睿站在远处喊了我一声,“木兰,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