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乐村,或许叫乐和?谁又在意呢。反正也是李烦闲来无事随便给取的一个名字,这是一个偏僻的小村庄,此时太阳刚刚升起。他一个人坐在门槛上跟往常一样发着呆。“快来了吧。”他心中如此想到。然后默默的开始读数,一、二、三......十。
数到十的时候村口小路尽头出现了一个面黄肌瘦的老者,老人驼着背,一头白发,留着一撮山羊胡。一身白衣多处有着被烟熏过的痕迹显得有些发黄了。此时他手上拿着一个竹篓。踱步到了村内,路过李烦的时候他笑了笑,点了点头,像打招呼一般。李烦没理他,老者好像也并不介意。自顾自的走了过去,进到了村中一间房屋之中。
此时正对面传来了一阵清脆的声音,当、当、当。像是有人在屋内打铁.......
斜对面房屋的门应声而开,一个中年妇人从里面走了出来。妇人脸上抹了很厚的一层胭脂,衣服也穿着跟她年龄极不相称的粉红色。身材微胖,走到门口伸了个懒腰。然后往这边打了个招呼。
李烦向那边看了一眼,但是并没有做出什么回应。因为他知道,很快就会有人回应她了。
“这么早啊王二婶。”说话的是住在李烦隔壁的段信。不知道是不是为了炫耀他那好体魄。反正不管春夏秋冬,就没见他穿过上衣。他天天会背着一把弓拿着柴刀去山上打猎。偶尔收获好的时候会拿一些出来分给大家。
“叫谁王二婶啊?把人家叫的这么老,我没名字吗?”妇女一脸怒容,像是内心深处坚决需要捍卫的东西被人触及到了一般。然后对着段信开始骂了起来。泼妇骂街或许就是形容的这种情景,虽然这里并不存在什么真正意义上的街道。
李烦并没有去听,也没有刻意让自己不去听。因为妇人会骂些什么,骂完之后草草收场然后段信照常上山打猎。这些东西他全都已经经历了无数遍。
他今年十四岁。自从有记忆开始,他便生活在了这个村子中,每天比太阳早一点起来,然后坐在门槛上等着刚才这一幕一幕重复发生。
村里加上李烦总共有七户人家,刚刚路过的老头叫孙庸,是个医师。对面的赵铁匠。然后王二婶,段信。还有一户经常外出很少会出现在村里。这些人对李烦来说都不重要。他也并不会去想类似“这么几个人的地方怎么会有一个铁匠?”这样的问题。对于他来说,这些都很正常,他没离开过这里,从开始到现在,整个和乐村就是他的世界。
不过他的世界也会有不循环的地方。那就是住在村口的何善。年纪跟他差不多大,虽然从小何善就是十四五岁的模样,现在他都十四了,何善还是那般模样,他也不觉得奇怪,在他的理念里,这些事情都是正常的。
王二婶终于停止了谩骂,段信也背着弓出门了,路过村头的时候,刚好第一间房屋的门打开了,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从门内走了出来。李烦已经习惯这些了重复了。不过当他看到少年的时候脸上神情终于有了一丝变化。
何善每天都会过来教李烦一些新东西。比如昨天,他就学到了怎么去揣测一个将死之人的内心活动。他有点跃跃欲试。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听何善说在这个世界上你没有点修为境界就只能去杀普通人。
“杀普通人啊,是最没意思了的。”何善当时是这么告诉他的。
何善一路快步走到了李烦旁边,一屁股坐到了门槛上。
李烦有点兴奋,像极了一个好学的孩子一般。“今天要教我点什么?”
何善脸上红光满面,搓了搓手眉头紧皱,考虑了半晌然后缓缓的开口到:“呃......你知道什么叫一见钟情吗?”
李烦好像并没有听懂什么一见钟情不钟情。抓了抓头问到:“一见钟情?那是什么?”
何善感觉内心世界无法被人理解一般,眉头也皱的更紧了。望着李烦形容到:“就是你第一次看到一个女子,然后不知道为什么,脸上发烫,心里扑通扑通的跳的比平时快很多。”
“女子啊?王二婶吗?”
“她那种不算。”
“可是,每次次她骂我的时候,我确实心跳的很快脸上也发烫。”
“说了不算就不算。”
此时斜对面屋内传出了王二婶的声音:“臭小子,活腻了?老娘这种怎么的就叫不算了?多说一句信不信我把你头拧下来挂树上去?”
何善对着对面喊到:“二婶,早说了要多教他认识几个字吧。现在好了这么简单的事情,他理解不了,好难教。”
王二婶回到:“认字干嘛,看书吗?看了书还怎么跟我们混一起,你别弄这些个歪门邪道,多告诉他点正经东西。像昨天那样教不就挺好?还认字。你自己能认识几个字?”屋内传来一阵讥讽的笑声。
何善像是没听到王二婶的话,也没有在打算跟她说下去了,他回过头来,看着李烦然后说到:“王二婶骂你,你是因为害怕才会脸热心跳。一见钟情是一种更美好的东西。你不光不害怕,而且还会陷入其中无法自拔,那一瞬,便是一生......”
李烦楞在一旁。他从小到大见过唯一的异性就只有王二婶一人,让他如何能理解的了这俗世****。何善却越说越是兴奋,脸上更是显现出了一丝红晕。也不管李烦有没有听懂,滔滔不绝。
斜对面屋内的笑声不光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听到何善那些话以后反而变得变本加厉了,笑了一段时候强忍下来说到:“臭......臭小子,你昨晚是不是又......又做春梦了?”说完竟忍不住又大笑了起来。
何善听到她的话以后恼怒道:“又要让我教,又要在一旁说风凉话,几个意思啊?谁臭小子了?我比你大,我比你爷爷还大。”
王二婶道:“得,我不说了,你慢慢教。还一见钟情。我看是见色起意罢了。”说完这话,笑声也随即停了下来,屋内没了动静。
“那,你遇见过一见钟情吗?”何善本来还打算对王二婶说点什么,却被李烦这一问给打断了思路,重新拉回到了一见钟情这个话题上面。
何善抓了抓头,眼珠斜到一旁像是在回忆什么美好的事情,脸上似笑非笑,又像是一个天真的孩子一般说到:“遇到过的,遇到过一次的......”
李烦问道:“后来呢?”
何善道:“后来啊,她说我是小屁孩,不该懂那么多,我哪小了?我比她亲爹还大。她居然不信,还取笑于我。嘿嘿,然后我就想到了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恩,我就让他爹跪在我面前叫我爹。一直叫到她满意了为止的。”
“他爹为什么要叫你爹?这样就能证明你比她大了吗?”
“只要你够强,你高兴。你能做到就行了,为什么非要去证明什么呢?”
李烦呆了半晌,最后这一句话让他似懂非懂。一直到何善从他面前站了起来,好像要回屋了的样子,他才回过神来问道:“那后来那个女孩怎么样了?”
何善被这么一问,踏出去的步子忽然顿了下来。然后抬头看了看斜对面,若有所思,回道:“不知道呢,时间久了,就变得不一样了。不过啊,今天告诉你的这个你一定得记住,一见钟情这种事情啊,很有意思的。嘿嘿......”说完,他踏步向自己房屋走了过去。
相传每一个梦境都是一次灵魂游历的体验,当你醒来以后思绪还流连在梦境之时。你再度睡去便会重游故地。此话本是民间的谬论。但此时的何善对这话却是坚信不疑的。他一脸的笑意,三步并作两步走,不一会就回到了屋内。
“今天高兴,只教你这一个。不过你可得记牢了,说不定下次就没心情教你这些了。嘿嘿......”说完这句,房门被顺手带关了。整个村子又回归到了那种宁静祥和的气氛当中。只剩下了坐在自家门槛上的李烦和回荡在空气中的锻造声。
当、当、当......
谁又知道,这村子当中的怪异之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