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思仁进入屋中,看到石力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觉得这种人绝对没有什么好事,恰好听到他正在说:“我本是寻姐妹二人而来,询问关于两位的一些事情,没想到卞小姐还没有走,看来我们还是有些缘分,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我看在郑将军的面子上,想让你们入乐籍,衣食无忧,总比那些街头卖艺强很多,如何?”
正当卞赛要开口说话,雷思仁抢先一步说道:“这也算一件大事儿,确实要容我们想想,”
石力歪扭着头,眼睛斜视着雷思仁,嗤之以鼻地问到:“这又是谁?”
卞赛回答道:“这是我的好……”
“长兄,俗话说:长兄如父,我还要考虑考虑,所以不能即刻回复,还望石大人多多体谅”雷思仁又抢先说道,陈圆圆、吴伟业几人相互看了几眼,都觉得雷思仁很是聪明机智,
“哼!我们教坊司也不是一个随意的地方,想来就能来,想走就能走,况且无数女子想入我教坊司乐籍,都难于登天,郑大将军垂青于你,你才能有机会唾手可得,可不要不珍惜……”石力还要继续说下去,
雷思仁打断说道:“石大人,不必再多言,我们兄妹在此谢过大人好意,不过你还是去楼下看看,好像有官兵造访……”
“嗯?眉楼可不是随便撒野的地方,我看是谁如此胆大……”石力边说着,边撩帘走出屋外,
“哎呦,这不是王教头么?这是什么情况?如此兴师动众?”石力笑脸相迎,走下楼去,
陈圆圆见石力走下楼去,赶忙对雷思仁他们说道:“郑兄,吴兄你们两位赶紧带着她们姐妹二人从眉楼后门出去,免得让楼下这帮色迷心窍,好色之徒看到,就怕被这帮人惦记上,昨日我就是被郑建德请入府中,但他并不敢拿我怎么样,这次楼下来的是国舅府的王教头,估计是国舅爷田畹到了”
“那畹芳姐姐可要多加小心”卞赛很是担心地说道,
“陈小姐请放心,我李岩还会点三脚猫功夫,可以抵挡一下”李岩挺身而出说道,
雷思仁对着李岩摆了摆手说道:“李兄切莫冲动,我们还是智取为上,还是听从圆圆所说,我们先走,以免引起更多的麻烦,”
“恩,还是先走为上策,”吴伟业随声附和说道,陈圆圆冲着他使劲点了点头,
三人陪同姐妹二人悄悄从眉楼后门走出,
卞赛向着三位施礼道谢,对着雷思仁说道:“多谢郑公子屡屡相助,能让我姐妹二人在闻名秦淮的眉楼献艺,各位以后如有机会,请到我陋室一坐,让我款待诸位,今日只能就此别过”,雷思仁执意想送卞赛回家,怕她在路上遇到什么事情,
卞赛施礼答谢道:“郑公子请放心,现在为时尚早,路上行人众多,不会出什么问题的,而且已近傍晚时分,郑公子送我回家,亦多有不便”
“沿着这条钞库街一直向前走,前面有一座武定桥,过了桥之后,道路尽头的房子便是我家,欢迎郑公子常来做客,”卞敏微笑着看着雷思仁说道,
雷思仁虽然依旧十分不放心,但是也不得不听从卞赛所说,只能道别之后,远远看着佳人渐渐远去的背影,久久不愿离去……,
“郑兄,人走远了,人影都看不见了,随我一同回到眉楼如何?我有些担心畹芳会有什么事儿……”吴伟业略有所思的问道,
“我们一同回去,看看里面有什么情况,”李岩说道,雷思仁也点头表示同意,三人一同又从后门进到眉楼之中,
雷思仁问道:“我们还回原来的雅间吗?”
“回到原处,似有不妥,不如我们偷偷溜进畹芳的闺房,从窗中可俯瞰整个眉楼大堂,”吴伟业说道,雷思仁觉得似有些不妥,但是也别无更好选择,两人便尾随着吴伟业,偷偷进入三楼陈圆圆的闺房,刚开门进入,便闻到阵阵檀香,屋内陈设简而不繁,高贵典雅,雕梁绣户,美轮美奂,三人走入里屋,紫漆床榻,粉帘相遮,床前有一黄花梨木精美酒桌,角落放着一架暗红色古筝,古筝后面立有一枣红色书阁,放有藏书数册,一侧墙上挂有一水墨烟雨图,“此闺房真是高雅别致,”雷思仁由衷赞叹道,
三人走向窗前,将窗打开一点,向下看去,只见厅堂正中有一大腹便便之人,身披一紫色蟒袍大氅,稳坐太师椅,石力和郑建德两人躬身站立一旁,正屈膝卑躬与这人说话,声音虽然不大,却也听得十分清楚,
“国舅爷亲临此处,眉楼真是蓬荜生辉,下次如果您来,提前通知小人一声,我早做安排”石力谄笑地说道,
“这次能在眉楼遇到国舅爷真是荣幸之至,早就该去多多拜访您,怎奈……,”还没有等郑建德把话说完,田畹根本没有看他一眼,直接问向陈圆圆:“听闻美人昨日劳顿,可是去了何处?”郑建德听到田畹这么问,好似浑身不自然起来,
陈圆圆施礼答道:“有劳国舅爷挂念,昨日无它,只是被郑将军请去款待一番,”
“郑将军,此事当真?”田畹斜视着郑建德问道,郑建德有些紧张,略有些口吃地说道:“恩,啊,我是替国舅爷多多照顾一下,我……”
“狗屁,还敢蒙我!我堂堂国舅爷的美人,你都敢动心思,真是嚣张的很呐,我都舍不得美人奔波劳累去我府上,区区三品胆量不小!我看你是官做久了,不懂了礼数!”田畹貌似生气地责问道,
“国舅爷,息怒,息怒,小人岂敢,岂敢,我小小乌纱,还要仰仗着您呢……”
“知道就好,本来今日我有雅兴,来眉楼欣赏我美人的歌舞,却让你这个狗杂碎给搅了,美人劳累,我心痛得很呐,真是扫兴!”
“小人,罪该万死!万死不足惜……”郑建德不停地点头哈腰说道,
楼下情景,雷思仁看得一清二楚,用手碰了碰身旁的吴伟业,低声问道:“这个国舅爷来头不少啊?!”
“恩,此人妹妹便是当今万岁宠爱的田妃,而父以女荣,其父便是当朝太师田宏遇,”吴伟业低声回道,
“我看这个狗官国舅,就是一个好色之徒!”李岩愤愤地说道,
“田畹就是一个欺行霸市,十恶不做的坏人,怎奈朝中有不少人想弹劾田家,所以才能有所收敛,他本就想霸占陈圆圆,怎奈一来其父看得紧,怕他再捅什么篓子,让弹劾一派抓住把柄,二来最关键他家里有个‘河东狮’,他根本不敢让家里知道”吴伟业略带嘲笑地说道,
“他田家权势这么大,害怕区区一个‘河东狮’?”雷思仁不解的问道,
“听说这个‘河东狮’虽然很丑,但却是一个公主”李岩嬉笑着解释道,
这时又听到楼下田畹说道:“如再有下次,让我知道后,别怪我翻脸不认人!今天美人都劳累了,你还不赶紧滚回去!我要陪美人楼上休息去了……“郑建德赶紧弯腰快速退了出去,
楼上三人一听,赶紧把窗户关上,心中都有些害怕,吴伟业咬牙切齿,紧紧攥拳说道:“我本以为此闺房就我一人来过,没想到这杂种竟恬不知耻,污了此处!”
“那我们先走吧,万一撞见了,就又给陈姑娘招惹大麻烦了”
“你俩在前,我能拖延他们一下,咱们千万不能被抓住,”
“不行,此时下楼,肯定晚了,关键这杂种身边有石力陪着,他可是刚刚认识咱三人的”吴伟业若有所思地说道,
“那我们赶紧藏起来,千万不能被发现,”雷思仁急忙说道,
三人环视屋内一圈,决定还是藏到床下,先躲起来,再静观其变……
忽听到门‘吱呀’一声响了起来,就听到田畹说道:“你们全部退下,楼下等我,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打扰我和美人清休,石大人!”
“小人在,国舅爷您请吩咐”
“今日眉楼闭门,绝不允许有人闹事”田畹对着弯腰的石力说道,
“小人明白,这都不劳您费心,我知道怎么做,还请国舅爷放心!”
士兵及一干人等,纷纷下楼,都到大厅等候去了……
三人躲在床下都屏气凝声,不敢动弹,虽然床底不大,却也不算拥挤,只听田畹说道:“美人,真是让你受苦了,我心里好难受哟,”
“国舅爷,都是说的哪里话,平日这么照顾我陈圆圆,何谈受苦”
“以后再有郑建德这种杂碎,你大可以直接提我名号,何必自己单单受苦呢?”
“国舅爷,您就不必自责了,这也没有什么”陈圆圆接着田畹摘下来的蟒袍大氅,挂在一旁,
“最近风头太紧,朝中那些狗官太多,也不想想自己都是几斤几两,都想弹劾我们田家,导致我来美人这里愈发的少了,美人切莫见怪呀”田畹愤愤地说道,向着里屋走去,坐到桌子旁,床下三人都有些紧张起来,吴伟业看到这狗官就在自己眼前,真想冲出去将其暴打一顿,雷思仁用手按了按他的胳膊,让他不要急躁,切莫惹事,
“美人,过来为我斟酒,让我好好看看,是不是几日不见我,美人都愈发的憔悴了”田畹坏笑的说到,
陈圆圆只能硬着头皮走过去,一脸的苦笑,拿起桌上的青花瓷酒壶低头斟酒,突然看到床下露出一点衣袖,心中一惊,想到:“什么人竟在我床下?!无论如何不能让田畹看到,否则又是一场大麻烦!”故意用脚将床下衣袖向里推了推,床下的三人吓了一跳,吴伟业赶忙缩回一点。这时,田畹正要去抓陈圆圆的手,她顺势向床旁一躲,遮住床下,以免被田畹看到,心想:“这样也不是办法,我还是把他的注意力先吸引走再说,”便笑着说道:“国舅爷,我新学了一首曲子,还请国舅爷鉴赏,鉴赏”,说完便将田畹的目光吸引到古筝所在角落,陈圆圆勉强微笑着,依旧十分担心地弹奏着,
床下三人也很是焦急,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心中犹如热锅蚂蚁一般,突然雷思仁看到床底竟然趴着一只灰褐色的大蝎子,心生一计,对着吴伟业、李岩两人用手指了指,做了一个暗示,两人看到床底的蝎子,似乎有些明白了,但却脸上都露出些难色,雷思仁心中明白:“不就是不敢抓嘛!”,雷思仁自告奋勇,慢慢将手伸过去,迅速将带有毒钩的蝎子尾巴抓住,吴伟业、李岩两人都伸出大拇指,心中暗暗佩服,三人会心一笑,
雷思仁慢慢将手伸出床下,将蝎子偷偷放到了田畹的袍子上,陈圆圆看到一只手突然伸了出来,也是吓了一跳,手已不觉地将曲子弹错了,田畹觉得有些不对,便关心的问道:“美人,面露惊色,为何?”,
陈圆圆赶忙答道:“没事,没事,国舅爷请放心,只是突然觉得手臂有些发痒罢了”
“快来,快来,让我看看,定是昨日那狗杂碎,让美人奔波劳顿而累到了,”田畹边说着,边坐到了床上,
“啊!啊!……”突然田畹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吼叫,楼下众兵卫听到,赶忙咚咚跑上楼,领头的王教头急忙敲门问道:“国舅爷出什么事了,我们可否进去?”
“混账东西!还不进来救我!”田畹咧着嘴吼道,众人纷纷破门而入,
床下三人捂嘴偷笑,心说:蛰的好!蛰死你个狗官!突然听到田畹说道:“不对!这里肯定有情况!”
雷思仁一听,心想:坏了,看来是被发现了?!三人都有些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