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梦菲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了。
睁开迷惘的双眸那一刹那间,所有的思绪都回笼了,一个像神一样的男人带着温暖她心的男人带走了,这是她那天在‘浪朗西苑’的最后意识。
“爸爸!”聂梦菲突然想到自己在床上不知道晕睡了多久,翻的一身就爬了起来,拔了点滴,没在意血就那样冒了出来,赤着脚就往屋外跑去,甚至没有看这是哪里。
“小姐!”刚进门的护士见聂梦菲发疯了般的叫着‘爸爸’想跑出去,吓了一跳,“你身体可还虚得很啊!”
“爸爸……”
“小姐!”护士赶紧的拦着她。
“我要见我爸爸!我要见爸爸……”聂梦菲泪如泉涌的双眸除了慌乱,就是空洞。
“小姐,你不能这样出去的!”护士急切的拉着她。
聂梦菲不要命的挣扎着,叫喊着……
正在客厅里的寒景祺和柳袁杰正谈笑风生的,却突然的听见二楼见的闹腾,相互视一眼之后,都向楼梯走去。
只是寒景祺似乎有些急切的快了一步。
柳袁杰微愣了一下,快步的跟上。
“梦菲!怎么了?”寒景祺温柔的声音快要滴得出水来。
柳袁杰听得一抖,鸡皮疙瘩都快掉了一地,什么时候寒景祺说话也这么温柔了。
他真看上了聂梦菲?
不可能吧!
可是,那亲腻、温柔的声音又是咋回事?
柳袁杰闹不懂的摇了摇了头,抬眸看了一眼那点滴之处冒出来的血渍。
“柳院长,聂小姐她……她非要拔掉!”护士小姐也是战战兢兢的,在高帅的柳院长面前照顾了个病人都做不好,她哪还有颜面啊!
“寒董事长,求你,求你带我去见爸爸的最后一面,”聂梦菲见寒景祺出现,就像她沉浮在大海里突然间抓到来了一根能救赎她的浮萍一样的紧紧的抓着寒景祺的胳膊,那样的用力,指甲若不是衣服的阻隔,可能已经深深的嵌进了他的肉里了。
然而,寒景祺没有在意。
只是深邃的黑眸闪了一下,温柔的把狂乱,泪如雨下的聂梦菲轻轻的拥在怀里,“梦菲,别着急,我已经托人关照了,不会让你连你爸爸的最后面都见不到了的。”温暖的大手如安抚自己的宝贝般轻轻的拍着聂梦菲的背。
沁人心脾的话语,温暖轻抚的手心,如春风般的温柔笑意真让聂梦菲全心的安静下来,她随着背后那一下又一下有节奏的安抚,泪眸轻抬,涣散空洞的眸子里全是依靠,“真的吗?”
“是真的!我一定会让你见到你爸爸最后一面的。”坚定不移的话语就像一颗定心丸一样,让聂梦菲空洞的眼神里泛起了希望,心也似乎有了丝丝的安定。
寒景祺见他的话奏效了,伸出手拉起那还浸着小血珠的手,像哄宝宝吃药般的温柔,“梦菲,要去见你爸爸,是不是也要把这处理好啊!我想你爸爸在天堂一定不喜欢看见这样落魄的你,对吗?”
“嗯!”聂梦菲偎在他的怀里,寻着最安全的依靠和温暖,她真的好眷恋这种温暖。这时,她脑海里一直在想,如果没有寒景祺的阳光和温柔,自己是不是就崩溃了。
她只是在心里庆幸,世上还有他是那么呵护她的。
柳袁杰疑惑着眸子示意护士赶紧的上前为聂梦菲处理一下,看样子,要让聂梦菲再躺在床上休息也是不可能的了。
只是,他不明白,为何寒景祺这么宠溺她。
要想拿她手中的20%的股,那不过是太容易的事了,为何要这么的大费周章。
毕竟,聂新荣已死。
他清亮的眸中闪过一种不忍,因为她的无辜。
聂梦菲的灵魂像是得到了安抚般的宁静,流着悲凄的眼泪安静任由护士给她处理。
寒景祺勾唇轻笑了一下,深邃的眸子有些晦暗不明。
“寒董事长,我要见我爸爸!”一切就绪后,聂梦菲抬起泪眼婆娑的眸子,带着悲凄的心祈求的望着寒景祺。
“好!”寒景祺搂起她,让她靠在最坚实,最温暖的胸膛里。
顿时,聂梦菲感觉自己全身都暖和了起来,像是只要有他,她什么都不用想了。
“梦菲,别怕,知道吗?”寒景祺轻拍着她的背。
“嗯!”聂梦菲轻应一声,微闭了眸,想止住泪,可是泪却滑得更多了。
寒景祺就那样的让她靠着,大手不自觉的轻轻的拍拍着她那显得弱小的背。
柳袁杰看这一幅静谧而温馨的画面,感觉有点刺眼,微叹了一口气,走了出去。
不知不觉中,聂梦菲带着泪,带着痛,在最安全的港湾里睡了过去。
两个小时后,聂梦菲睁开了沉重的眼皮。
“醒了?”
低沉磁性的声音,像一段优美的音乐让聂梦菲心神安灵。
“嗯。”
“那吃一点早餐吧!你肯定饿了。”
“我不想吃,我想见我爸爸。”
“吃一点吧,吃了我就带你去。”寒景祺扶正了她。
此时,聂梦菲才发现自己一直睡在了寒景祺的臂弯里,双眸溢着感动的泪,“谢谢!”
千言万语化成了两个字。
“不要跟我说谢谢,梦菲!”寒景祺站起来,动了动,已然僵麻的手臂,此刻心里却是气恼着自己为什么就那么的作贱自己呢,有床,为什么非要让她在自己臂弯里睡呢?有洁癖的他,居然让一个自己恨得出油的女人在自己的胸口上浸了一堆的泪水?
这简直就不是他寒景祺了。
“我去叫人端点粥上来。”
寒景祺走得有点匆忙。
半小时后,寒景祺带着聂梦菲到了医院的太平间。
聂梦菲看着越来越近的‘太平间’几个字,聂梦菲越来越抑制不住内心的恐惧和颤抖,混沌的眼神里透着无尽的慌乱,就连寒景祺的温暖臂湾也给不了她灵魂的安抚。
寒景祺也早就发现了臂弯中女人的异样,可是,他没有任何的安抚,只是深邃的黑眸中染上了一种幽灵般的光芒,就是走在他们身后的柳袁杰都感觉到了一股由他身上发出来的森冷。
他就那么恨吗?
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他不由的轻叹了一声。
突然,聂梦菲眼神变得狂乱,死死的盯着那几个跟她有仇的字,猛的推开了寒景祺,慌乱无章的大退了好几步,苍白无血色的双唇无意识的大叫着,“不,不可能!我爸爸没死……没死……我爸爸没死……”她还是无法接受,那么爱她的爸爸怎么可能丢下她,一个人走了呢?
寒景祺狡不及防的被她推开了一步,站定,看着神情乱狂到崩溃的聂梦菲,紧抿着性感的薄唇,染着淡笑的眸子冷冷的看着。
柳袁杰松了一口气,这才是他对聂梦菲应该有的神情和态度。
那股温柔假得连他都想呕吐了,他怎么做得出来呢?
“我爸爸没死!你们都是骗我的!我爸爸没死……”狂乱的叫声越来越弱……
寒景祺冷眼旁观了两分钟,微一咬牙,凝起了温柔痛心的眼神,大踏了两步走了上去,用自己最坚实的臂膀把她拉进了自己的怀里,让找不到依托的她依靠着,“梦菲,梦菲!”声音里是万分焦急,神情却是淡定自若,甚至冷然。
“我再也没有爸爸了,再也没有了……”聂梦菲哭偎在他的怀里,气若游丝的喃喃着。
“别怕,梦菲,你不是还有我吗?”寒景祺轻拍着她的背,语气柔得如水,然镌冷的神情却让柳袁杰在心里自动自发给他加了一句,“还有我把你打入地狱。”
“你?”聂梦菲抬起怀疑的泪眸,她不相信寒景祺此时愿意做她的依靠。
“是,还有我!相信我,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
“只能是我伤害你!”柳袁杰又自动的回了一句。只是,在他看来……
聂梦菲抹了一把泪,可是面前的男人却还是那么模糊,听着他的语气那么坚定,为何自己内心还是那么的恐慌。
“爸爸……”
“还要见吗?”寒景祺轻问了一声,他还真有些怕聂梦菲害怕不去看了,不见到那死灰、僵硬的聂新荣,她的心怎么会痛得彻底呢?她不痛,他怎么入她的心呢?
他要入她的心,虐她的魂。
柳袁杰终是懂了。
他可真狠,是啊,有什么比虐心更残酷呢?
只是希望,到最后他别玩火自焚才好。
轻柔的话语,像一剂强心剂注入了聂梦菲的心里,她挣开了寒景祺,晃了晃,抚额,垂泪的站了两秒,然后抬起泪眸,看着让她不敢直视的‘太平间’三个字,攥紧小手像给自己力量样,一步一步的往前走去。
“梦菲!”寒景祺故作焦心的跟了一步,想阻止。
“我要见我爸爸!”染泪的眸子带着坚定,却是空洞而飘渺。
不知为何,寒景祺看见这样空洞像是世界已经毁灭的眼神,心里不由的一紧,大手已经下意识的挡在了门柄前。
柳袁杰有些闹不懂的上前一步,“聂……”
“让我进去!”空洞的眼神终是有了点祈求的丝绪。
寒景祺看了一眼横在了门柄前的手,思绪停顿了一秒,闪电般的放了下来,像有鬼催着般。
柳袁杰为他的急切,黑眸轻闪了一下,但并未出声。
聂梦菲却竟直的推开了门,一股寒冷的森气直扑而来,她不由的一缩,一退。
白茫茫的一片,差点让她晕厥,她不知爸爸在哪啊?她不相信只一天的时间,自己已经最亲的爸爸相隔遥远,甚至找不到他的感觉了。
她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会踏进这个地方来看爸爸的最后一面。
“32号!”柳袁杰提醒了一句。
“32?”聂梦菲扬起泪眸,望了过去,陡然的跑了过去,太急,柔弱的身子撞到了担架的角上,没感觉到任何的痛,没在意前面的路是否通畅无阻的奔跑了过去,一摔三爬的……
“聂小姐……”柳袁杰的心都悬到了喉口,不由的惊呼的喊了一声。
寒景祺冷眼的横了他一眼,然后才迈起大步,扬起着急,焦心的声音喊着,“梦菲!梦菲……”
所有的声音在聂梦菲的面前似乎都成了静音,她唯一的执念就是看爸爸,心里只想着,32号床的一定不是爸爸,他们都是骗她的,先前听到了也只不过是自己在做梦而已。
此时,她恨这些捉弄她的人,害她流了这么多的泪,心痛得快死掉了……
急切的小手,陡然的掀开了白布……
突然,聂梦菲像被邪法点了穴一般,定了格……
那个白如纸脸上还带着点点安详的人怎么跟爸爸长得那么像啊?
不相信……不相信……
聂梦菲此刻头脑里只有这几个字,连摇头的神情都没有,她像雕塑一样的呆愣着。
突然,她就像一根硬柱一样的倒了下去。
走到她身边的寒景祺反射性的伸出了手,可是,瞬间,他又把手收了回来,这不是他期望的吗?
‘轰’的一声,聂梦菲如僵尸一样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柳袁杰瞪大了不可置信的眸子,何时,他的心变得这么硬了,他以为寒景祺十拿九稳的接住她的。
“寒!”柳袁杰气极败坏的奔了过来,抱起已然晕厥过去的聂梦菲,恨了他一眼,然后就向外跑去。看她的表情,他还真怕,气极攻心而一睡不醒了。
“记得让她睡久点!”寒景祺攥紧了拳,扯起嘴角勾了一抹冷笑的嘱咐着柳袁杰。
柳袁杰当他放屁般的抱着聂梦菲跑得双耳生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