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时,爆竹声早已响彻了整个天际。母亲说花高价租了一辆车回来,到门口时,母亲的微笑告诉我,她和车主是故人。我没多问。“快进屋吧,外面冷,可别冻着了。”说着,父亲拿着一件大破棉衣,赶忙替母亲盖上。我从来不怀疑父母的感情,在我眼中,他们是那样的相爱。“谢谢你送我回来。”“应该的,你价格高嘛!”他故意拉高了声调说。“妈妈,你怎么才回来!都没给我带新衣服。”洁妹说道。枯枝上三二只乌鸦咕咕叫着飞走了,有几片残留的落叶也飘下来了,石头从来不会怜惜你是枯枝或者花朵。人却是不一样的,大部分人都让情字左右了自己。父亲把母亲扶到屋里头,“要不要泡个热水澡,我去烧水。”说着挽起了衣袖,便去烧起水来。不一会儿,水就沸腾了。“不用洗澡了,泡泡脚就好了。”母亲双眼看着父亲,又急促的避开视线。眼中露出内疚的神情。“来,脱鞋。”父亲弯下腰去,眼镜垂着,专注而认真。“现在有没有暖和点。”“恩。好多了。”以前,父亲是一家之主,从来只管生意上的事,大多数时间也是和生意上的人往来。陪着我们的时间是少之又少,更不用说像这样,给我和母亲满满的爱了。二年前,家道中落,也只是二年的时间,虽说经历了很多困难,可是我看得出,父亲对母亲的爱却是只增不减。“爸爸,我们要打鞭炮了吧。”我手上拿着鞭炮,欣喜若狂的问道。“心儿,你一个女孩子家,怎么没有一点女孩子的样子。”父亲一把将我手中的鞭炮夺了过去。我只好努努嘴,表示心有不甘。“孩子他爸,一大早的,又过年,就不要教导这些了。”母亲向父亲做了个嗔娇的笑容,便缓解了气氛。噼里啪啦噼里啪啦噼里啪啦……我悟住耳朵,耳边嗡嗡嗡嗡……“心儿,多吃些肉,你看看你瘦的,那里还成个样子。”母亲关心地说。“什么是那里成什么样子,我们家心儿,最健康了。”父亲带着责怪的口吻说,又推了推母亲的胳膊。沉默了一会,我们突然相视而笑。妹妹在母亲的怀里,本来不爱说话的性格,这会子倒是闹腾起来,“姐姐,我要吃肉。你的都要给我。”说着她可爱的努努嘴。“洁儿,你要吃什么跟妈妈说,怎么总是喜欢吃姐姐的。这孩子。”母亲亲昵而疑惑的说。我微笑着低头吃饭。吃过饭后,陆陆续续有人到家里来,有拜年的,请我们去拜年的,大家都把我们当做自个家人。下午,大家都走过了,家里突然冷清下来。李叔叔拿着一部崭新的苹果手机跑到我家,要父亲教他触屏的方法。原来小四过年回来,就带了这个做新年礼物。“这个手机啊能买一头牛呢。”李叔叔自豪的说。……大年初一晚上,小四就离开了。说是工作上的事,要赶快回去。半夜起床,看见李叔叔家灯还亮着,从窗下经过,听到他正在同妻子感慨“看人家老王,儿子虽然没有大出息,可踏实贴心,当老子的心不孤独。不像咱们,省吃俭用供养儿子读大学,现在有出息了,却成了客。”一个老人的心说这话时,该有多么孤独。
大年初二一早,整个银装素裹的天地包容了世上所有的不纯洁。飞絮飘落着,成了一片片纯白的俚语。
我轻轻的拉开破旧的木栓门,正准备静悄悄的出门时,“姐姐,你去哪里?”洁妹说。
“小声点。爸妈都还在睡觉呢。”我指指门外,示意着。
我和妹妹蹑手蹑脚地出了屋,二个人乐得直呵呵笑。
脚一浅一深的踩在软软的白雪上,心儿也噗通噗通跳。
“姐姐,你的脸色好红哦。”洁妹嗔笑。
我拉着妹妹的小手,闭上眼睛,享受这一刻的宁静与难得。于我来说,这一刻该是怎样的难得。
“姐姐,你在干什么,走了这么久,我们要到哪里去堆雪人啊!”她突然甩开我的手,愤怒的说。
“我……”我一脸的诧异,不曾想妹妹原来与我不是一路人,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我回去了,真讨厌。姐姐居然骗人。”她努努嘴,又翻了好些个白眼。
“哎,…”我话还没说出口,愤怒的红火已经只剩下一个小红点。
将情绪平复好,我又继续了我的雪之旅,那么大清早赶着起床,就是为了让今年的第一场雪印上我的足迹。告诉我,在人生的旅途上,自己曾经走过的每一步,每个选择,都是无法重新来过的。
“一步,二步,三步,……”我低头默念着。
“怒发冲冠,凭阑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听到这般慷慨激昂的语句,我着实心里一紧,抬头看看,居然是他!
我同班同学,也是夺我冠军的人。
“你怎么在这里!”他看到我惊讶的表情,吐出这么一句话来。
“我……你……”我顿时手足无措。
人们常常说,不是冤家不聚头,这会子我信了。
我心里想着赶紧离开,可是双脚却不争气。“郁心,你怎么那么害怕我,难道我能把你吃了,我不过是平时和你开开玩笑,你不用当真。”他那副书生气的样子真让人不舒服。
“我自然不会放在心上,只有那些个无聊的人,才会整天把捉弄别人当成乐事。”无视的走过他,我真不敢相信说出这话的人是我。
就这样,我们再也没有人回头,我不会告诉他其实我很是钦佩他的慷慨激昂,很是喜欢他捉弄我时把我逗笑的场景。
是的,我知道,我最最最讨厌他的自以为是。
我得承认的是,虽然我发誓一定超过他,夺得第一。但老天爷就是让我低那么一丁点,不高不低,总是,那么一二分。
路好似找不到出口,被淹没的影子在找什么,找不到。
我望着,一望无际的白色山脉,闭上眼睛,张开双臂,深深的呼吸,整个天际好似要融化掉我,让我和他们结为一体。
“心儿,你一大早跑那去了,到处找你找不着。”母亲问道。
“没事,妈妈,我就是看外面风景好,空气又好,到外面透透气。”我笑着说。
“心儿,出来玩啊,出来啊!”
“妈妈,是锦里。”我看着母亲说道。
“去吧,记得回来吃中饭,不要玩得疯了,就忘了时间。”母亲教导道。
“恩。”我握着母亲的双手,肯定的点点头。
……
“心儿,他们在玩真心话大冒险,我们也加入吧!”苏锦里说着,把我拉了进去。
“来来来,加我们,加我们!”
那么多人中,我唯独看到他,直溜溜的双眼目不转睛的盯着我。
“郁心,你干嘛呢,是不是看上我弟了啊,你要是看上了,我看,要不今天就给你们定终身吧。”苏锦里调笑道。
“脸红了,你们看,你们看,”哈哈哈……
“说什么呢,他们现在才多大呀!那里懂的。”李叔叔在一旁听到便随便说道。
“来来来……真心话大冒险。”苏锦必说着,便转动笔筒。
……
“哈哈哈,居然是郁心,大家快点,有什么想问的,赶紧。”苏锦里眺眺眉毛。
“郁心,你喜欢苏锦必,是吗?”苏喆说道,带着一种看笑话的眼神。
“我……”一瞬间被这个问题问道,我的心不知道为什么既然翻江倒海的闹腾,乱成一麻。
我抬头,他的眼睛就那样看着我,让人说不出话来。
……
“哎,郁心,你跑什么呀!”锦里在后面跟着,继而说道。
“我不知道。”我喃喃。
“他们跟你开玩笑呢,你听不出来啊?干嘛呢,那么激动。”锦里凑近了颤笑。
听到她这样说,我抬起头,一副害羞腼腆的模样。正中了锦里的下怀。
“郁心啊郁心,好歹我二弟也算是老实本分人。我认识你时间不长,可是我们也算知己吧!你今天这样,真是忒不爽快了。”锦里心里窝了火,却又没处发泄,想着自个白交这朋友了,一会儿气得跺脚,一会儿又气得打转。
看到锦里的这个模样,我实在觉得惭愧。“我…我不是故意的。锦里,对不起。”
“郁心,我把你当亲妹妹,想不到你连这样的小玩笑也开不起。”锦里露出一丝丝愧疚的神情。
“记得,不要跟我说对不起,你不会对不起我。”
“锦里,我知道你心里不是这样想的,我知道你是真的对我好。要不然你也不会把冰淇淋分我一半,……”
在一条大马路上,满路的红鞭炮铺垫着,我们就这样彼此相互“折磨”。
“你的冰淇淋呢?”苏妈妈喝道。
“卖了。”锦里跪在挑水木担上,低着头,眼泪吧嗒吧嗒的。
“卖了,你的钱呢,每次你都说卖了,为什么每次都少钱啊,我倒是要看看,你今天给不给我说实话。”苏妈妈说着扬起鞭子又抽起来。
锦里只一个劲哭着,倒也像往常一样不求饶。
“你这是干什么,你没看到女儿已经知道错了吗。”苏爸爸拦住道。
“都是你,都是你,你每次都要我饶了这死丫头,结果呢,变本加厉了还。”苏妈妈气愤的说。
“锦里,你这几年读书,你告诉爸爸,你学到些什么了?锦里啊,你也知道,咱们家的情况,你要是不想读书,就早点说,趁早别耽误了你二个弟弟。”苏爸爸语重心长。
吧啦吧啦又抽起烟来,整个房间弥漫着烟雾。
“爸,你这都说些什么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喜欢读书了,我知道弟弟比我成绩好,可是你要我放弃读书,你怎么可以有这个想法,你还是不是我亲爸啊!”锦里呐喊着,那小小的心就似脱缰的野马受到极大屈辱般地,挣扎着。
……
“锦里,锦里……”我晃了晃五指,好半响后。
“啊……”锦里大叫。
“锦里,你怎么了,”我拍着她的背询问。
“呃,没事,刚刚想起了二年前刚认识你那会,那时候,你还记不记得,你说你最爱吃我家的冰淇淋的。”锦里顽皮地冲着我笑,直咯咯的。
“当然记得,那时候,你说'天上掉馅饼的事你只有在我这儿碰得着了。'当时我还不信。”看着锦里乱蓬蓬的短发,我突然感觉心里有噗噗的声音。
“咋滴,咋滴,现在知道感激我了。”锦里凑近了来。
“你干嘛,你又不是流氓。”我噗笑着说。
“得了得了,你要不要同我回去,你要不去,我还真成流氓了。”锦里用手拖住我的下巴,恐吓我。
“走吧。”我拉着她的手,飞奔在乡间小路上。
“哈哈哈哈哈哈……”我们对视而笑。
“我们回来啦啦啦啦啦啦了!”锦里高兴地嚷嚷道。
“恩。”我低下头。
“来来来,继续继续。”小国哥喊道。
……
“哈哈哈,你啊你,锦里,你的梦想是什么?”飞哥问道。
“不算,不算,飞哥你丫的这也太便宜这丫头片子了。”
“就是就是,重来,重来。”
“游戏规则不是规定,第一,问题一旦问出,不允许收回。第二,对问的问题必须诚实回答。第三,不允许挑一个人转动笔,必须轮流来。”我缓缓说。
“来来来,鼓掌鼓掌……”锦里激动的替我加起油来。
我看着她,木呐的笑笑。
“好吧,苏锦里,你的梦想是什么?”飞哥问。
“我的梦想啊,就是看完天下所有的书,走遍整个世界。哈哈……”
“祝你早日实现。”我抱着锦里,一只手放在心口。
鼓掌的声音淹没了我们的心有灵犀。
“哈哈,你干嘛呢,”说着锦里怪不好意思的松开手。
“游戏继续,来来来”飞哥说道。
“苏喆,这次该你了。”
……
笔尖的一端,书写着怎样的情感交织,冥冥中或许早已注定。
“郁心,是你。”苏喆轻轻道。
“我想问你,你……”
“你是不是喜欢我。”苏锦必抢先一步大声说。
顿时我的脸涨得红红的,我的心乱得不行。
“我,我喜欢你。”我的声音大概比蚊子还小。锦里那个臭猪还是听见了。
“苏锦必啊,她都说喜欢了。”锦里忽然大跳起来。乐呵得不成样子。
“锦里,这次我可给足了你面子。”我贴着她的耳后根轻声道。
“哼哼哼……”苏喆故意咳声。
“继续继续,来来来……”
……
不知道什么时候回了家,只一个人窝在床上,发着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