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无暇的马车看上去格外奢华,见弄影呆愣着,不由得摆摆手,“我甚少出门,这马车是墨问的。”说完便先一步上了马车,转过头,把手伸向弄影,想把她拉上来。
弄影定定地看着这只指节分明,修长有力的手,在阳光下,镀着一层光辉。“师父,”弄影傻傻地望着无暇,“嗯?”“我是女子。”弄影一脸郑重。“我知道啊。”无暇疑惑地望着她一脸严肃,突然明白了什么,哈哈地笑了起来,“你想说那个传闻是吗?”“嗯啊,不是说无暇公子一与女子接触便会浑身不适,只要闻到胭脂味就会起红疹吗?”弄影极其认真地询问。“那是骗人的啦,”无暇笑着敲了敲弄影的脑袋,又一手捉住她的衣袖,把她拉上了马车。“只有这样说,仰慕我的人才会减少对我的骚扰,可望不可及,为我的身体考虑啊,哈哈,为师是不是很聪明啊?”这样的无暇,看上去和一个大哥哥一般,他不是京城第一公子,她不是青楼女子,他们只是师徒,是兄妹,可以开玩笑,可以相互扶持,可以让一切,变得不同。
弄影终于开心地笑了起来,这一天里,真正开心地笑了。“有那么好笑吗?”无暇耸耸肩,“好吧,能看见你笑得这么开心,也是一件好事。”无暇温柔地看着弄影,“以后也要这样多笑笑。”
一路相谈甚欢,无暇与弄影二人在音赋方面的造诣可谓殊途同归,所以,可以聊得很来,直到马车停下,“小影,可以这么叫你吧?”段无暇的笑容永远如桃花一般,温暖明媚,“我很开心可以收你为徒。不要去管在别人眼中,踏霁公子与一个花魁如何,在我心里,小影永远是我的徒弟,段无暇唯一的徒弟。”
“嗯。”弄影狠狠地点了点头,眼中微有泪意。
“你以后要想来找我就托人去东街九巷的胡伯那里就好,他自会安排马车来接你。”段无暇下了马车,对着车夫说,“把我的乖徒儿送回去长乐坊。”
“师父,”弄影笑了笑,“你对我真好。”
“你是我徒儿,不对你好,我还要对谁好,回去吧,为师有空会去看你的。”
马车离开后,弄影看着车外不断变换的景色,有些茫然了,这是自己想要的一切吗?是吧,见到了皇上,还有三爷,踏霁公子还将自己收为徒弟。但是,右眼一直在跳,感觉有不好的事在等着自己。
长乐坊外人山人海,大红的绸条飞扬着,长乐坊里的姑娘也都乐得开怀,即使主角不是她们,但是,客人一多,对她们来说就是好事。弄影则从后门溜进了长乐坊,眼下她只想快点找到海棠,与她分享自己的喜悦,然而,一声女子的呻吟却令她心神一慌,眼见前方有人来,她急忙躲进花丛中,只是,这呻吟声怎么这般熟悉。
一探头,见一女子被一男子横抱到到花园的石桌上,紫色罗裙分外眼熟,弄影睁大了双眼???这不正是海棠吗?!这厢弄影还没反应过来,那厢已进行得分外激烈,海棠衣衫大开,弄影急忙收回视线,捂住耳朵,紧闭双眼,但仍有一丝一丝的呻吟声渗进她的耳朵里,令她羞涩难当,为什么是海棠,海棠怎么会在这里?!弄影没有办法接受这一事实,海棠怎么会和三爷在一起,海棠不是怀有身孕吗?为什么?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似是激情退去后,海棠绯红着脸将衣衫拉好,而男子则不紧不慢地开着玩笑,“你这女人,当真有趣。”
一双美目,刺痛着弄影,这???这不是君墨问吗?
“王爷过奖了。”海棠冷冷地回应着,全然没有刚刚的激情。“明明冷着一张脸,明明心里拒绝,但是,关键时候还那么热情。”
“王爷高兴就好。”海棠依旧一副冷冷地面孔。
“不愧是曾经的头牌啊,哈,被好姐妹抢了名头的感觉如何?”君墨问是在挑拨离间吗?弄影恶狠狠地想,克制着要冲出去的冲动。“海棠很高兴,且弄影成为头牌,本就是情理之中。何谓抢不抢?”海棠挑了挑眉,她不好受又如何?她又能怎么样。
“但是,她是踏霁公子的唯一徒弟,身为头牌,却不用献身,却要你牺牲自己,你还为她打掉了自己的孩子,与宋谦之再无可能,值得吗?”
什么?!弄影震惊非常,居然会变成这样。。。
“不是还有王爷吗?”海棠冷笑了一声,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值不值得?这世间如果什么事都要讲一个值不值,岂不是不用活了。“哈哈,”君墨问忽然大笑起来,“是是是,还有本王,大不了,本王纳你为妾。”
弄影的心瞬间沉入低谷,她什么都不知道,海棠从来没告诉过她事实。孩子是没有的,怀有身孕是假的,海棠只是想要我顶替她的位置而已,为什么不对自己说实话,为什么要欺骗我?弄影无法接受这赤裸裸地真相,不是好姐妹吗,不是互相坦诚的吗?为什么要这样?!
待二人离去后,弄影才恍惚地走了出来。如果海棠愿意和自己讲清楚,就说明她不是有意的对不对,她只是希望我成功而已,她当然希望我好对不对,弄影一边想一边走回房间,她相信,海棠一定是另有隐情,一定,不是自己想的那样,不要瞎想了。弄影用力地摇头,想从这思想泥淖中挣脱开来。
“弄影,”此时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来人正是海棠,“好高兴呀,你做到了呢。”弄醒一愣,看着笑颜如花的姐妹,心中却不由心寒。看来,她并不打算对自己说出实情。“王爷可走了?”弄影出口询问,却有些牛头不对马嘴,海棠一惊,莫非弄影知道自己与王爷的约定?不可能吧,应该是她也知道王爷有来。“没有呢,一楼正在大宴,朝中大臣皆在。”平日最好的姐妹,此刻,却彼此揣度。
“贺姨不知作何感想?我虽夺下第一,成了无暇弟子,却也无法卖个好价钱了。”
“我怪你作甚?”这时贺姨笑语吟吟地走了进来,“成为踏霁公子的徒弟是几世修来的福分?之不贵是些银子的事,以后想来听你曲的人岂会少?你只做个清倌人就够了。”
“是啊,长乐坊的生意因此已经翻倍了,足矣啦。”海棠紧随道。弄影淡淡地看了海棠一眼,“怎么说今晚我是要出场的,谈今日在大殿上的那首曲子吧,舞便算了吧。”
“当然,你也累了。你和海棠再聊聊,我先出去招呼着。”说完,便把门带上了。
此时房里又只剩下海棠和弄影二人。
“你个臭丫头,还不快与我讲讲今日之事?”海棠伸手牵起弄影的手,“一入宫门深似海,外表辉煌,人心丑陋,有何可讲?”海棠看上去似乎没什么变化,只是,为何要对她戴上虚假的外壳?
“那皇上呢?皇上如何?”“甚是威严,话不多,不如三爷般好看。”“你呀,夺得了花魁,岂不是气死了南嫣?”“气死?不是听说她快被纳为姨娘了吗?”
海棠的脸色突然变得很苍白,也松开了弄影的手,“弄影,你为何要说这个来气我?”
“姐姐莫要误会,我还是觉得,宋谦之不值得你托付,你不值得为他伤心。”今日殿上宋谦之色眯眯的模样另令弄影感到恶心。
“值不值得,是我说了算,你根本不懂。”海棠脸露不甘。
“是,我不懂,”弄影垂下眼眸,望着铜镜中的自己,“对不起海棠,我帮不了你。”
“不怪你,”海棠说完便朝外走去,“我也去招呼客人了,你快些下来吧。”
望着海棠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弄影微微叹了口气,你终究是不肯对我说实话,终究,没有真心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