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乞丐一样风餐露宿七八日,涿郡在望,人也渐渐多了起来。大多是讨生活的手艺人,买卖人。官道上,时不时就有一匹快马疾驰而过,扬得尘土弥漫。东方棋打了一眼,就知道那是军中探子,快马加鞭,那是有紧急军情在身的。心下一动,莫非是和大杨开战了?旋又放开了,吹皱一池春水,干卿底事?
入城的时候,东方棋把自己骂了个狠——没银子交入城税啊!自己怎么就没想着在将军寨的时候换点傍身呢!为了避免傻里傻气的莫邪胡乱说话,让守门的军爷把整车货给扣了,他拉住莫邪让他一边呆着。自己抽出两张顶好的兽皮换作一副奸猾似鬼的模样给门差递个眼神示意一边说话。门差会心一笑,跟了过来。
“军爷,杨娘娘的嬷嬷私下里差小的收兽皮,杨娘娘体寒......可不敢让别的娘娘知晓。哈!军爷当然是明白人,不用小的多说吧。瞧,这顶好的两张棕虎皮。棕虎可不只有咱们涿郡南边儿才有么?军爷肯定不知道,现城里住着的魏大人,就是宫里来办这事儿的。小人就是魏大人的手下跑腿儿。这两张虎皮,是孝敬军爷的,我们以后啊,还常来。”
一番话,唬得门差一愣一愣的,连连点头。收下兽皮,一拍胸脯:“那是那是,你这人办事真漂亮!以后在涿郡有个办不了的事,找我铁箍儿,包你妥妥的!”手一挥,放进了城。
“哎我说笨蛋,你们在一边儿嘀咕什么呐?”
“你不是跟你爹来过吗?我问你,入城税你有没有?户籍证明你有没有?”
“啊......”
一打听,东方棋就把骡车吆到了西市一家大车店,让小二把牲口拴好了,再来一碗油辣子面。对莫邪说:“你先吃着,还想吃就再来一碗,我去把兽皮药材给处理了。吃完了我还没回来,又来一碗。”说得东方棋自己都笑了。
莫邪进得城来,有些兴奋,看啥都新鲜,又有些拘谨,啥也不会呀。闻言巴巴望着东方棋说道:“那你快回来!”
东方棋笑着点点头,拍拍莫邪的肩膀,让莫邪觉得心里踏实了,有了依靠,比爹还可靠的样子。
有哪个猎户像东方棋一样能独斗狼虎的?又有哪个猎户像他一样能攀悬崖飞绝壁的?东方棋心道就干这个营生都能硬生生把莫邪小子造就成一方大财主。整个将军寨,一股脑儿买了!对了,就那个土气丫头,二妞,给这小子做寨主夫人!他大伯就去喂马!
东方棋一边想着一边笑,倒也是心情大好。他却不曾想,自己心境渐渐也就放开了,心结似乎也没有了。
为了不让那些欺压良善的有心人盯上,东方棋好好打听了一番,找了两家口碑不错的小药铺,把药材处理了。合共一千多两银子,东方棋留了零头,一千两整要了银票。兽皮倒犯难了,这东西还真没有明面儿收的。以前都是那些走村串寨的贩子挨家收上来的。
最后东方棋干脆找个当铺处理了。免不了被狠狠宰了一刀,三十多张兽皮只当了五百两银子,也是要了五张百两银票。他寻思,还不如就在这涿郡盘个店铺,请个掌柜卖些虎骨兽皮的,那也不错呵。
回到大车店一看,把东方棋差点给乐岔气了。五个空碗,莫邪满头大汗的,面前还正吃着一碗!
“我说你小子就这么饿?你这肚子不怕撑破了?”
莫邪看东方棋回来了,不好意思挠挠头:“这不是你一直没回来么!不过辣子面可真好吃,辣死我了。”
东方棋玩心大起,重重一拍桌子喊道:“小二,切两斤牛肉!再给咱们‘莫爷’来半斤烧刀子!”
“好嘞!大爷稍等!”
这小子村醪都没喝过,把个烧刀子当水一样喝,一口就是半碗。登时就呛得眼泪都出来了,喉咙连着心口烧得厉害,咳嗽连连。看得东方棋哈哈大笑,也不管他,自顾喝着。莫邪不服气了,你个笨蛋都能喝,我也能。学着东方棋的样儿,小口小口地试着喝,憋住一股气,倒也吞得下去。辣!真辣啊!比辣子面辣多了!不多时,就摇头晃脑大了舌头。
东方棋看着也差不多了,一巴掌就拍在莫邪脑袋上说道:“我教你内力心法是玩的么?你试着把内劲多运转几遍,哪里不舒服,就把气劲逼到哪里去。”
内力一运转,酒精就化开了,莫邪脑子也清明了许多,“嘿嘿嘿”笑着说道:“当真是好,你个笨蛋还挺行的。还是有点难受,不过比之前可要好多了。我不喝了,这东西真难喝。”
“行啊,你就在这西市逛逛,看看给家里拾掇点什么。我呀去东市瞧瞧有没有合适的店铺,咱们盘下来。一会儿你不想逛了,就回这里来,叫小二领你去房间歇息,小二认识你的,我安排好了。”东方棋想起之前那灵光一闪的主意,真觉着不错,收拾出个家当,你小子成家立业传宗接代也算有个传承奔头。
“盘店?干嘛呢?你想做买卖呀?”
“还不是为你小子当大财主!”东方棋哈哈大笑着走了,这小子,没点金银软货,媳妇儿都讨不到个好的。
“大财主?这笨蛋莫非失心疯了?”莫邪一头雾水,也逛去了。
这东西两市,东方棋打听得明白,是有区别的。西市是做小买卖摆地摊的地方,杂耍的变戏法的,地里长的,狗皮膏药之类乱七八糟的。市场当头有个行商署,交点银子申请个牌签,就可以在市里插了标的地儿摆摊做买卖。做一天买卖的是木标,长期买卖那就是铜标,只要没人,都可以去占着。
这东市,当然就是有钱人逛街的地儿,都是门面店铺的。高档的酒楼,胭脂水粉店,也是林林总总热闹非凡。
东方棋这一逛,还真找了个位置极好的店铺要打出去,两条街的十字路口当头。是一家老字号的掌眼店,专门给人掌眼古董的真假、年份,也托买寄卖。上下两层,纵深也有两个院子,一个大店铺。今岁头上掌眼得病去了,东家一时也找不到能顶得上的人才,就准备关张回夜骑城养老去。
他挺满意,又有些不放心莫邪,就准备唤了来一起谈判。可转念一想,那零散银子给了他一百多两,买啥都够了。再说了,莫邪这小子有武艺在身,这小小的涿郡就算有些地痞流氓那也不够看。东方棋也就没有去招呼莫邪,********跟东家谈判起来。
这一耽搁,出大事了。
一切都谈妥当了。东家一个月把店铺盘清完毕,东方棋直接给付了一千两押金,下个月今天,再付尾款两千两,合共三千两买下店铺地契。东方棋看看天色已晚,西市应该已经关市了,就直接去了大车店。
进得店铺,店小二一见他,神情就有些惊慌失措有些无奈可怜的意思。东方棋心头就一紧,问道:“我那兄弟呢?可回来了?”
店小二难以启齿的样子,结巴道:“大......大......大爷......那位......小爷......哎......可惹了大祸了!”
瞬间,满腔的血就冲上了东方棋脑袋,他深吸一口气,摸出二两碎银抛向小二,道:“小二哥,你说,到底怎么了!”
店小二一瞧他那样儿,吓得直哆嗦,银子就掉在地上,带着哭腔说道:“可......可不敢要大......大爷您的银子......是......是这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