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已是下午,母亲问雪君要不要喝赤豆红枣汤。雪君满脑子的血迹,想想都没胃口。上楼进房间,发现泡了满满一浴缸的药草,原来老黄中间回来张罗过了。雪君的确累坏了,坐入浴缸整个人瞬间被热水包裹,像是脱了水的茶叶被投入茶缸重新舒展开来了。
泡了澡换上睡衣果然全身松快多了。雪君倒在床上不禁感叹世事无常,昨天还好端端的一个人转眼间就无声无息地没了。虽然自己跟陈副理没什么大交情,但眼见他死在面前也太惨了,听说家里还有两个孩子。
在家闲了一天,雪君本想第二天出门去找辰茹聊聊天的,但掂量着万一给公司同事看见不大好。正坐在房里感到无趣,佣人跑来说“杨小姐来了”。
雪君一下蹦了起来冲下楼去,见到辰茹就问:“我正想你呢,你怎么就来了?”。辰茹笑眯眯地说:“我掐指一算知道你无聊就颠颠地来了呀,哈哈!是我嫂子说你这两天不上班的啦。”
雪君拉着辰茹回自己房间,吩咐人送了两盘茶点上来。辰茹告诉雪君她们家要去美国了:“我们先去美国待一阵,等上海太平了再回来。”见雪君叹气,辰茹安慰:“估计最多也就半年,我爸妈也舍不得这呀。我爸说美国吃得差,不带厨子根本没法过日子。你想想好要什么东西,回头我给你带回来。”虽这么说,好朋友要远行,雪君还是有些惆怅。
辰茹说着顺手拿起块绿豆糕:“不说这些了。快给我讲讲你们公司那个被捅死的人是怎么回事。”雪君把前天的经历当作奇闻,一个细节也不落下绘声绘色地给辰茹说了一遍。辰茹直听得惊掉了下巴。尤其讲到陈副理满身的血时,辰茹吓尖叫着一把拉住了雪君的手。雪君逗她:“你要是害怕我就不讲了。”辰茹急得举起拳头作势要捶雪君:“讨厌,快讲呀。后来怎么样了?”
讲完故事,雪君留辰茹在家吃晚饭。饭桌上母亲说她刚接到四妹的电话,说是后天要跟辰莨一起来辞行。母亲担心四妹出远门要吃苦。辰茹说:“不会的,我爸爸在纽约有几个老同学,已经帮我们都安排好了,屋子和车是现成的。贴身的佣人也会一起去,就是搬趟家而已。”
隔天四妹和辰莨过来,母亲拉着四妹千叮咛万嘱咐,临了还拿出只白玉镯子给四妹戴上说是可以防身避祸的。辰莨在一旁无事便跟雪君聊了几句:“听说你们公司也要撤了,你有什么打算?”雪君答:“一直都在传这事,但始终没有敲定。我也没什么打算,再看看吧。”辰莨临走劝雪君:“要走的话还是得早作打算。现在去香港的船票已经很紧张了。”
雪君对时政向来不关心,每天上班下班也挺安逸的。只是近来身边有好几家人都走了,像是真的要有事情发生。父亲没有提起过要离开上海,母亲自然也不会有别的想法。亲戚朋友纷纷走了雪君不免难过,但她还真的是没有任何打算,辰莨的劝说于是就从她耳边轻轻地飘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