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人一时语塞,于是懒得讲道理了,沉声道:“我要你跟我走,你就得跟我走,由不得你。”手指微微用力,易生生便觉得腕间剧痛,倒抽了一口凉气,总算忍住没叫出声来。这黑袍人身材矮小,个子与易生生高不了许多,力量却大得惊人,扣住易生生脉门,将他整个人轻松甩起来,另一只手扣住了他的脚踝,把他当成一个大棍子滴溜溜周身舞动。三长老、周到等人投鼠忌器,为免误伤易生生,出手不得不谨慎许多。
黑袍人提着易生生做武器,左冲右突打得心情愉快。眼见就要杀开一条血路冲了出去,汤子华出手了。他飞在半空,凌空扔下一个金红两色的掌印,轻若无物飞过来。黑袍人陡然停下脚步,屈指一弹,一溜寒光自指尖弹出,正中那道掌印。寒光与掌印悄无声息泯灭,汤子华面色微变,身形倒转飞去,撞向半空中的帘幕,而黑袍人却也蹬蹬蹬倒退了几步,才堪堪站住。每退一步,坚硬的青石板面就留下一个深达数寸的脚印。
汤子华面色少了些慵懒,多了些凝重,拱手道:“前辈,在下屯蒙书院汤子华……”
黑袍人冷笑一声,打断汤子华:“你让师文道来,我或许会卖他一个面子。”紧接着眼神一厉,对易生生喝道:“你,老老实实跟我走。不然,我不介意杀光这里所有的人。”一股滔天的杀气冲天而起,股股轻烟从他身上弥漫而出,所过之处,大树枝叶迅速枯萎。这轻烟颜色越来越浓,覆盖的范围也越来越广,很快就把周家众人笼罩其中。周到等人身上烈焰蒸腾,周吉则是全身雷弧闪烁,将轻烟与身体隔绝开,片刻之间,除了三长老以外,所有人头上都冒出豆大的汗珠,脸色逐渐变成焦黄色。
汤子华脸色变得非常难看。这黑袍人根本就没把屯蒙书院放在眼里,如果任由他在这里杀人,屯蒙书院的声誉将荡然无存。他知道自己与这黑袍人差距极大,不过身为屯蒙书院的导师,他有责任维护书院的尊严。手指掠过储物戒指,一柄造型古朴的古剑出现在手中,光华闪烁,涤荡轻烟。
就在这时,易生生笑了,说道:“放过他们,我跟你走。否则,如果有一个人掉了一根头发,我就是死也不会跟你走。”
黑袍人嗤笑道:“落在我手里,你以为想死就能死成么?”话虽这么说,轻烟倒卷悉数收回体内。周到等人浑身压力一轻,尽皆长舒了一口气,脸色也重新恢复红润。
“都听到了,他答应跟我走。谁都不要拦着我,如果谁敢挡我的去路,这里所有的人都得死。”黑袍人冷厉喝道。他松手放开易生生,自顾自转头往外走去。拿所有人的性命相要挟,他不怕易生生不跟着走。易生生对周到等人俯身拜下,重重磕了三个头,站起来,笑道:“周伯伯,你放心,我会没事的。上次被那位老前辈带走,不也安全回来了吗?”毫不犹豫地跟着走了出去。
比武场外,漫天大雨砸在地面,轰然作响,溅起一朵朵水花,地面已是水流成河。易生生走进雨中,身形渐渐隐没。周灵儿已是泪流满面,她樱唇紧咬,嘴角溢出一缕鲜血,和着泪水点点滴落。
大雨无边无际,仿佛整个天都被撕裂了,天河水倒灌而下。易生生加紧脚步赶上黑袍人,与他并肩而行,伸手抹了一把雨水,问道:“前辈,我们去哪里?”
黑袍人却没搭理他,只管快步前行。他的速度越来越快,最开始,易生生运转元气,还能勉强跟上,但到后来,却只能眼睁睁见这黑袍人一骑绝尘,眨眼便从视野消失。
易生生狂奔一气,连个背影都没见到,也就泄了气,干脆停下脚步,高声喊道:“是你把我甩了,可不是我不跟你走啊!再不回来,我回家啦。”
前方传来杀气凛然的声音:“你回去试试!我不拦着你。”
易生生挠挠头,嘿嘿讪笑道:“前辈,我既不知道该去哪,又看不到你,你说我该怎么办?”
“少废话,只管往前走就成。”杀气凛然的声音再丢来一句话,随后悄无声息。
易生生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心中把这黑袍人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脸上却仍是一脸的恭敬,脚尖一点,往前冲去。
许久没出声的小衣悄悄说话了:“你可别小瞧这个人,他的境界应该已经进入破劫境了。在你见过的所有人中间,他可是仅次于乾勿用那个老头的存在。真要打起来,你的三爷爷和那个汤子华加起来都不是这个人的对手。”
易生生倒吸了一口凉气,道:“真有这么厉害吗?那他如果准备对付我,我岂不是只有死路一条?”
“那是肯定的。”小衣很不客气地回答道:“不过,我感觉他对你似乎没有恶意,而且他好像需要得到你某方面的帮助,所以只要你不惹怒他,应该没有危险。”
“你是骗我的吧!以他的境界和修为,会需要我的帮助?”易生生显然不太相信。
“我感觉他的元气似乎带有一丝邪气,虽然杀伤力惊人,但是也有许多禁忌。而你的元气属性,看起来是生命力浓郁的纯正木属性元气,依我看来,他需要你的地方多着呢!”小衣十分笃定地说道。
“这是为什么呢?”
“笨蛋,你以为元气属性只是五行生克这么简单吗?”小衣没好气地骂道。“也只有你们这些穷地方的人,没见过世面,才这么在乎什么五行生克。所谓的属性相生相克,其实并没有你们想象中那么具有决定性的意义。否则,你们这几天还打什么打?直接报出元气属性,然后让裁判根据属性生克决定胜败不就行了?比如说,水可以灭火,但是火一样也可以蒸干水。决定胜负的,最终还是由修为境界、元气质量、技法高低以及精神力、意志力等因素综合决定,属性生克占的比重不会超过百分之一。”
“好好好,你是对的。那我们区分元气属性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你以为修元世界就只有战斗吗?从战斗力方面来说,金、火两个属性肯定占有优势,但是防御力还是以土属性为最,至于以体内元气的充沛程度和恢复力而言,水属性元气最有发言权。至于木属性元气,生命力最为丰厚浓郁,自身治疗和身体恢复能力那是独一无二的。所以,在我们高层次的修元世界里,是会根据元气属性特点来指定特定的修炼方向。比如金、火属性元气者着重开发攻击能力,土属性元气者则主要开发防御技能,至于水属性元气者则着重修炼元气恢复能力,而木属性元气者,则多修炼疗伤术。这个黑袍人修炼的功法非常诡异,我猜他实力的提升多半是以燃烧生命力为代价换来的,所以他非常需要一个纯正的木属性元气者为他补充生命力。”
“可是,我根本不懂疗伤术,怎么能帮他补充生命力呢?”
“放心,他会帮你想办法的。”
听了小衣这番话后,易生生觉得有底气了一些。如果黑袍人要靠他救命,他当然也就不用担心自己会没命了。现在,他的小脑袋瓜还是转动起来,寻思怎么从黑袍人这里得到一些好处了。上次他帮乾勿用疗伤,赚了不少好东西,这一次无论如何也要刮点油水才对。
正在思量间,黑袍人鬼魅一样出现,冷声道:“你走得太慢,我来帮帮你。”一掌轻敲左胸,一道元气汹涌澎湃冲入体内,毫无顾忌地疯狂肆虐体内经脉。从这股霸道无比的元气进入体内,小衣便隐身到丹田之中,青龙之心喷吐出来的青翠元气更加浓郁,将奇特的黑白两色丹田和小衣牢牢遮住。
易生生闷哼一声,张口喷出一口鲜血。进入体内的元气左冲右突,蛮横地似乎要把易生生的经脉揉搓到寸寸断裂。这种痛苦,就好像把他放在两个大磨盘之间碾磨,感觉骨头都将被磨成齑粉。极致的痛苦中,易生生的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他要杀了我!
那元气来得凶猛,去得迅猛,片刻后便抽离易生生体内。但就在这短短瞬间,易生生已是七窍流血,浑身毛孔爆出血雾,变成了一个血人。
黑袍人收手退开,静静地看着易生生委顿于地,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青龙之心强大的生命威能显现,将青翠欲滴的木属性元气徐徐输入被破坏得千疮百孔的经脉,一股清凉迅速散布全身,消解了身体的剧痛。易生生全身内外散发莹莹绿光,在漫天雨雾中好像一块巨大的人性祖母绿。体内乱七八糟的经脉在木属性元气的梳理下,开始慢慢扭曲复位。
黑袍人依旧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他的眼睛却在此刻突然睁大,灼灼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