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的石榴又大又红又便宜,本地人都用来榨汁喝。他们的榨汁机很特别,把石榴切成两半,用机器压下来刚好剩下壳和籽,人们就不用费劲去剥了。石榴事先洗好冷藏在冰箱里,所以喝的时候温度是冷藏温度,很爽口,酱红色的石榴汁鲜甜中带一点点石榴皮的苦涩,但是非常健康。
大街上每隔个十来米就有一个果汁店或者小摊,随处都能喝到新鲜的果汁。后来南下沙漠的时候,我买了一堆的石榴、柿子和橘子放在后备箱里,既能当饮料又能当饭吃。以色列的硬柿子在德国要五十分一个,折合人民币好几块钱,这些钱在耶路撒冷可以买上一堆。
记得一位年长的犹太教研究者说:“即使是最好的历史学家,终其一生也没有办法完全了解以色列复杂的文化。”耶路撒冷是三大宗教的圣地,这里从来没有停止过争执和战争。我虽是个无宗教信仰者,但是对宗教一直怀着敬仰之情。我相信宗教信仰的力量,也认为一个有信仰的人灵魂不会孤单寂寞。我们拥有的所有东西,都是能够失去的。
金钱、权力、名声、健康、快乐、爱情,这些都有可能在某一天失去,唯有信仰,只要你相信,上帝、佛祖、阿拉总是在你身边,永远都不会失去。大多数宗教本身都很好,只是有些信仰者曲解了信仰的含义,变得偏执,这才有了宗教战争。每个宗教都是教人要诚实有爱心,这点毋庸置疑。每当我去到一些宗教圣地,总是怀着一种敬仰的心情。那些地方被神秘又伟大的力量包围着,看起来庄严而神圣。整座耶路撒冷城都是古迹,堪比罗马,只是建筑风格不比罗马辉煌,而且又常年战乱,大多都是半毁的废墟状。
耶路撒冷最有名的莫过于哭墙,犹太人在那里祈祷、忏悔和哭泣,哭墙仿佛就是犹太人灵魂的归处。很多人不知道的是,哭墙下面有一条隧道,环绕了整个耶路撒冷古城(整个圣殿山)一圈。哭墙实际上是第二圣殿城墙的一小部分,其他大部分都在战乱中被强大的罗马兵团摧毁了,只留下这面墙外露着,但是整个地下世界还在。考古学家在耶路撒冷挖不完,到现在还在不停地挖。
游览西墙隧道(哭墙也叫西墙,是圣殿山的西面墙)需要提前预约,而且必须跟着讲解员组团走。我做导游出身,也很喜欢听别人的讲解。西墙隧道的讲解是我见过的最专业的讲解,耶路撒冷的历史、宗教、建筑、灌溉技术哪一样说起来都非常复杂而且难懂,但是做讲解的女孩用英语一条条讲得清清楚楚,让人很容易就对耶路撒冷的历史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在以色列,几乎每个人都能说一口流利的英语。以色列人聪明,教育程度非常高,我认识的每个以色列人都是本科以上的学历,而且很多是博士,从事生物技术、医学之类的研究。我们问一个以色列朋友,为什么那么多学高尖技术的人,还有那么多博士。他说:以色列地理自然环境恶劣,没有什么好开发的,只能开发人力资源。在以色列不是本科毕业很难找到工作,那里的本科就像是中国和德国的基础教育,读个博士就像是在德国上个本科。
凭我的水平,很难在以色列找到导游的工作。这个导游的水平让我自惭形秽,在语言水平、分析逻辑能力和讲解吸引力上,我没有一样比得上她。跟着她走一圈,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就把耶路撒冷的地下通道了解了大概,我自叹不如。
地下通道里有很多朝圣祈祷的妇女。导游说,她在那里工作了五年,每日从早到晚,即使是半夜,也从没见过这条通道是空的,总是有人在祈祷。这就是宗教的力量。
圣殿山下发达的蓄水系统让我印象最深刻。以色列缺水,每年的雨水都十分珍贵,每一滴都不能浪费。他们的储水池都建在地下很深的地方,以防高温蒸发。说到节水,大概没有人比以色列人更擅长了。做沙发客时,托马斯交代给我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洗澡不要洗太长时间,因为以色列的用水是按人头分配,超过用水额部分的水价奇高。在亚力的家里,他们洗完澡后水要留在浴缸不放出去,这些水可以用在冲厕所、浇花等其他的用途上。在以色列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是白天不可以给植物浇水,因为高温下水蒸发很快,很浪费。大多数植物都是采用滴灌技术,就是在每棵植物根下都连接了一根细皮管,用仪器控制测量植物的需水量,基本上不浪费一滴水。在以色列没有一滴水不是重复利用的。
不过他们除了节水跟欧洲人的理念相似,其他方面都靠近美国观念。在以色列没人关心能源节约,他们的电器都是超大屏幕,冰箱大多是双开门的,在南部很多家庭的空调一年开七八个月不关。
走在耶路撒冷的街头,最惊险的事情莫过于到处是枪。在街头到处可见以色列士兵,每个士兵的手里都有枪,型号不一,但都是最先进的武器。每个以色列人都要服兵役,包括女人。亚力的妈妈是一个漂亮的白领,她细瘦的肩膀也扛过机关枪。最酷的是,一般军队里的指挥官都是女的,男士兵都要听女士兵的调遣。
托马斯十几岁的时候经常去以色列,我问他为什么没找个以色列女朋友。他说:“以色列女人太强悍了,我消受不起。”我不禁笑了。我小时候很想成为那样的女人,希望自己很强大,够聪明,有强健的体魄和智慧的头脑,这样才能独立,谁都不依靠。可惜我的个头太小,头脑又不够聪明,总被托马斯欺负。有时候我甚至幻想自己是个武功高手,在托马斯欺负我的时候,我可以四两拨千斤把他打得落花流水。可惜终究是幻想。
耶路撒冷古城里随处可见的士兵并非在巡逻,而是在学习以色列文化历史,这是每个以色列士兵的必修课。每个士兵配备的枪都必须由自己保管,不论何时何地都要带在身上。将配备的枪支丢失等同犯罪。所以经常看到一群一群的士兵跟着一个导游,一群人一堆枪,这让游客大开眼界。
以色列男人看起来像典型花花公子,又帅又年轻。不管我手里是不是抱着孩子,媚眼口哨接踵而来。我很想跑过去向他们借支枪,左手抱着伊娃,右边扛着枪,拍张超级辣妈的照片。我和托马斯说了这一想法,被他一口否决了。
亚力妈妈听说我喜欢古墓葬,就建议我们两家一起去耶路撒冷城外的一些古墓葬,这些地下迷宫对于我来说极具魅力。天气极为炎热,我把伊娃放进托带兜在胸前,小家伙很胖很怕热,不停地出汗,我像抱着一个小火炉。那墓葬是整整一座山,山里面是空心的,里面分成很多层,每层都有无数个房间,房间里的壁画清晰可见。墙壁上凿着一个个棺材形状的洞,每个洞正好可以塞进一个棺材。延续到现在,棺材已经腐朽,只剩下空洞洞的洞眼。从壁画可以看出死者的社会地位,富人拥有独自的一个大房间墓穴,两排小墓穴都是陪葬。
小亚力在墓穴里上蹿下跳,本来非常干燥的土地一下子扬起很多灰尘。我怕小伊娃在里面太闷,所以不敢在里面久留。外面太阳晒得毒辣,墓穴里却很清凉,只可惜带着孩子,怕她不舒服,只能匆匆上下爬完墓穴迷宫。
死海
有人说,去以色列一定要去死海体验漂浮的感觉。我第一次去死海,却很失望。
我们跟亚力一家一起开车去死海。耶路撒冷在海拔八百米的高地,我们一路往下,看着地标到了海拔线再变成负数,那一望无边的赤红沙山丘陵、戈壁存在于海拔零下两三百米,实在不可思议。死海从表面看和其他的海并没有什么不同,我们到达的时间是下午五六点,海上的晚霞开得正艳。站在一望无际的大戈壁里面对着大海,可以清晰地看到对面约旦繁华的城市,这种感觉浩瀚而又温馨。
亚力的父母带我们去了岩崖旁边的游泳点,那里地面上堆满了石头,我不能把小伊娃平放在地上。托马斯去过死海很多次,我就让他抱着小伊娃在海边等着,之后跟着亚力一家下海了。
如果大家觉得在死海人沉不下去,所以很安全,这可是大错特错。这里虽然淹不死人,但海水中盐的浓度极高,水沾到脸上入了眼睛,就立马睁不开,必须马上去医院治疗。如果水入口到了喉咙鼻孔,会有致命的危险。托马斯小时候因为调皮戏水,水入了眼睛被送进了医院。在死海“游泳”不能戏水,只能老老实实在水面上仰面漂着,看看报纸聊聊天。
我们运气并不怎么好,死海一年只有几天不太热,我们刚巧赶上了。
那天天气凉爽,到了傍晚只有二十几度,下水的时候感觉还有点冷。水下有很多石头,扎得脚生痛。漂在海上,其实有点像是坐在水上,人们不想海水沾到脸上头上,最后选择半躺的方式(屁股在水下,腿和肩部以上都在水上),这是看报纸的好姿势。
海里有很多穆斯林妇女,她们穿着衣服戴着头巾下水。有几个孩子调皮在那里戏水大闹,其中一个小孩水沾上了眼睛或者是伤口,大声哭喊起来,亚力也开始跟着大哭起来,亚力爸爸只能把他抱上去,他们经过托马斯和伊娃的时候,伊娃也开始大哭,死海边顿时一片哭声。
我那时候已经漂得很远,看到托马斯使劲挥手,我慢慢地漂回来。等我到岸边的时候,小伊娃已经哭了大半天。托马斯看起来很生气,说我是不是耳朵进水了。看到小家伙哭得那么伤心我好心疼,我一路小跑去冲水(小宝宝的皮肤如果沾上死海水很危险。尤其如果我喂奶的时候,海水入喉那就更危险了),也顾不上地上坚硬的石头。小家伙到了我的怀里很快就安静了,她抽搐着吸鼻子,看起来好可怜,看得我很内疚。
我与死海的第一次亲密接触,就在两个小孩的哭声里落下帷幕。到了车上才发现,腿上被海里的小石头划了好几个小口子,当时光想着伊娃没顾上,回过神来就开始觉得生疼。
约旦河源头的神圣地
如果说降温是我们在死海遇到的第一个霉运,第二个就是我们即将要去的以色列北部的Haifa发生了森林火灾,四百多万棵树全部被烧毁。在以色列这么干旱的地区,大多树都是要靠人工种植养活,一场火烧了四百万棵,实在可惜。我们在耶路撒冷的几天里一直和我们在Haifa的HOST联系,托马斯担心因为大火,空气里全是灰尘,对伊娃的呼吸不好。不过HOST说没有问题。我们还是按原计划北上。
以色列太小,我们围着北部边境绕了个大圈去到那里。我终于见到了历史和宗教上最神圣的河流——约旦河。沿着约旦河行进,对面就是黎巴嫩。约旦河很小,就像是一条小溪,感觉还没有我们家门前的小溪大。
约旦河的源头靠近加利利湖,这一段还保持着原始的自然生态(这里是耶稣的受洗地,所以感觉特别神圣)。这里的河水碧绿,清澈见底,可以看到水中无数的大小鲶鱼游玩嬉戏。在宗教的规定中,犹太人不可以吃没有鱼鳞的鱼。所以鲶鱼可以自由生长,有的鲶鱼非常大,有一米多长。托马斯说他还看到过更大的。
在那附近,我看到水上有好几只巨大的动物,开始我还以为是水獭,走近一看才知道是水老鼠。它们一点都不怕人。在这块圣地,每天都有很多宗教游客,那些动物已经习惯了与人相处。大鲶鱼一看到人就游过来,等着人们投食。当成百上千的大小鲶鱼一起向一个方向游动的时候,看起来很是壮观。
我把小伊娃连着汽车坐垫一起放在地上,只可惜她才三个月大,什么都不会看。但是我很开心。每次到了我喜欢又好玩的地方,我就会想到以后可以和伊娃一起看一起玩的场景,想着都觉得十分幸福。对孩子来说,父母能够一起和她享受美好的大自然,那也应该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我很期待伊娃快快长大,能和她一起享受旅行快乐的日子。
虽然我不是教徒,但无数的朝圣宗教旅客依然让我感觉到了约旦河的神圣和强大力量。在耶稣受洗附近的教堂里,有覆盖耶稣圣体的千年泥土,每个教徒都会去祈祷。圣经上说约旦河是耶稣曾沐浴受洗的地方,很多教徒都会用一个小水瓶带上一瓶约旦河水回去祈祷,附近很多商店因此专门卖空瓶子。托马斯开玩笑说:“难怪约旦河这么小!”
小教堂附近的外墙上印着世界各国文字的圣经段落,我找到了中文的版本,是香港的一位牧师翻译而成,讲述的是耶稣受洗的过程。我不反对宗教,可是我也始终不能说服自己去相信对我来说那个虚无缥缈的主。
结婚的时候,我在香港遇到一个很有钱的富太,她是个虔诚的基督徒。她说她真的能看到上帝,听到他说话。有一次她告诉我,上帝说我的心里有玫瑰。她说的很真诚,我听了十分感动。回去的时候,她送了我一本《圣经》,我回去看了一页就看不下去了,至今还在压箱底,我没有办法相信那过于神化的言语。即使这样,我还是愿意相信神的存在,每次我的基督徒朋友为我祈祷,我都会无缘无故地流泪。这是一种人们无法理解的神奇力量。
傍晚的加利利湖像一位披着金纱的美人,这里是以色列最美的地方。加利利湖是约旦河的源头,也是约旦河流域大多数国家的水源地,被誉为以色列的生命之源。人在很干渴的时候才越发觉得水的甘甜,这也就是为什么沙漠里的绿洲总是那么地有魅力。如果你去沙漠里待上几天,再看到绿色的园地,你一定会有久旱逢甘露的喜悦。
加利利湖带给人的喜悦并不止这些,它带着平和,带着静美。傍晚的时候,夕阳和远处的沙漠相辉映,温暖的橘色天空,赤红的大地,平静的湖面上飞舞着欢快的水鸟,生命正是从此而起。我们把车停在湖边,深呼吸加利利湖上的新鲜空气。小伊娃还在睡觉,透过打开的车门我可以看到她甜美的样子,这一刻,是有家室的人才能理解的浪漫和温馨。
海法巴哈伊花园
Haifa的HOST也是一对小夫妻,他们有一个两岁的小男孩。男主人经营一家公司,女主人是医科大学的在校研究生。
我们在以色列的时候刚好遇到为期八天的Hanukkah(光明节)。犹太人对主耶稣一直还是持拒绝态度,他们并不怎么庆祝圣诞节,而是有自己特殊的节日——光明节。传说中犹太人修复圣殿时,祭祀所用的圣油只剩下一瓶,只够一天的用量,却燃烧了八天之久,它象征着神迹的出现。光明节的时候,犹太人家家户户都会点一种烛台,上面插着9根蜡烛,中间的蜡烛叫作Shammus,最先被点燃,然后用来点其他的蜡烛。在第一个晚上,先用Shammus点燃第一支蜡烛,之后每一天都会多点一支,直到最后一晚剩下的8支蜡烛全部点燃为止。这蜡烛就象征着以色列的圣火,代表着以色列民族千百年来的民族信念。
我们在这户人家也参加了他们的光明节派对,主人邀请了好几个家庭,有很多小朋友,看起来十分热闹,三个月的伊娃是最小的那一个。他们家还有一只大狗,总是跑过来舔伊娃的脸,我怎么赶都赶不跑,主人只好把它关到厨房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