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马红妹嘴巴被堵着,眼睛被蒙着,听到“阎书记”的脚步声慢慢靠近,她心里又是感动又是埋怨,你一个堂堂的县委书记,值得为了我这老太婆冒这么大的风险吗?马红妹当初冒险直闯新大平宾馆,拦路等着,她还真没抱多大希望,没想到阎书记还真把她请到房间,细细听她诉说。然而就在阎书记去给她买早餐的当儿,她像做梦一样,被两个凶神恶煞的男人给撸走了。现在看来,这伙人绑架她,还不仅仅是因为她儿子方正的案子,还想利用她来交换阎书记,不知道他们要怎么害阎书记呢。想到这里,她急得满头大汗,喉咙里咕嘟咕嘟又叫不出来,一个念头在她脑海里打转:绝不能让阎书记落在这伙人手里。
张刚强和“黄毛”已经是一步之遥,他甚至可以看到“黄毛”眼睛里的红丝。他沉声说:“请你遵守承诺,放了马红妹,我跟你走!”
马红妹清晰地听到了“阎书记”的声音,虽然觉得声音有点不像。她很激动,拼命地扭动身子,她不能让阎书记落入绑匪手中。
就在三人交叉的瞬间,“黄毛”一脚把马红妹蹬出两米开外,向张刚强恶狠狠地扑来。马红妹卟嗵一声倒在地上,同时响起一声清脆的枪响,“黄毛”的手枪掉在了地上,持枪的左手满是鲜血,他痛得哇哇大叫。张刚强右脚一扫,把手枪扫到了楼下,随即一个前扑,把“黄毛”死死压在身上。说时迟那时快,陶志国等人早就飞也似的把马红妹架起,藏到墙的另一边去了。这时,一间屋子后面闪出火光,“突突突”的子弹疯狂地扫射过来。高良迅速拔出手枪大声命令道:“103、104、105、106、107、108、109、110,把上面的火力压下去!”
“哒哒哒……”八支03式自动步枪一起开火,烂尾楼的13层顿时枪林弹雨。
而此时的张刚强和“黄毛”正滚在地上扭打,张刚强人高马大,加上“黄毛”左手中枪,三两下就把他制得服服帖帖。陶志国等人抢到马红妹后,先是藏在一堵墙后面,后来慢慢向楼梯挪去,结果一梭子弹扫过来,马红妹“哟”的一声,腹部中了一枪。陶志国等人死死把她护在身上,好在楼下五位武警战士冲了上来,把对方火力压了下去后,陶志国他们才架起马红妹迅速撤下大楼。
一番激烈的枪战后,烂尾楼里一片死寂。绑匪三死一伤,武警战士两人受伤,加上马红妹,也就是三人受伤。马红妹和受伤的武警以及“黄毛”很快就被送到医院抢救。
阎子丹松了一口气。一场紧张的战斗终于结束了,接下来一是救人,特别是马红妹;二是审讯,一定要从“黄毛”的口中挖出背后的指使人。
在县公安局,审讯迅速展开。
“黄毛”伤得并不重,他这会像斗败的公鸡,神情沮丧。他抬头看着已经换了一身警服的张刚强,愣住了,忽然暴跳如雷:“你他妈的大骗子,你不是阎子丹,你是雷子……”
一旁的熊朝东大怒,左手揪住他蓬乱的头发,右手顺手就是两个耳光:“王八蛋,也不看看是什么地方,死到临头了你牛逼个屁,老实点……”
张刚强挥手制止熊朝东,这时“黄毛”大声说:“我要告你们刑讯逼供……”
张刚强说:“老实点!看看身后的墙上写着什么:坦白从宽!说,谁指使你绑架马红妹的?”
“黄毛”把头扭到一边狠狠地“哼”了一声。
张刚强微微一笑走过去,贴在“黄毛”耳边轻轻说了三个字。“黄毛”睁大双眼,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的?”
张刚强“哼”了一声,轻蔑地看着他,看得他背上直冒冷汗:“我问你,你们为什么要绑架马红妹,为什么要用阎书记去交换马红妹?也是那个人指使的吗?老实回答问题!”
“黄毛”说:“没什么好说的,即使我全都知道,也不会跟你说。他们后台很硬,说了我就得死……”
张刚强说:“在公安局里面,你怕什么?你是个聪明人,现在你不说,人家也会想办法灭你的口,你说了,反而就安全了。你想想清楚,是不是这样?”
经过连续三个小时的较量,“黄毛”的心理防线被彻底击溃了,像泄了气的皮球,瘫坐在椅子上,像竹筒倒豆子——全撂了。这一撂可不得了,原来“黄毛”和他的几个狐朋狗友就是乡下的几个混混,偶尔替人打打杀杀赚点血腥钱。这天他接到一单“生意”,平日里经常一起鬼混的“张大嘴”神秘地找到他,让他先绑架马红妹,然后再用马红妹交换阎子丹,事成之后给他20万元。他当时吓了一跳,曾打听是哪路大仙请“张大嘴”做这杀头“生意”。“张大嘴”一脸杀气:“知道得越多,你死得越快!”
“黄毛”再也不敢打听。有一次,他偷听到“张大嘴”躲在洗手间鬼鬼祟祟跟人通电话,原来他听命于一个叫“雷公”的人的指挥。至于这个神秘的“雷公”是谁,他确实不清楚。
此时的阎子丹正和高良坐在审讯中心,刚才张刚强和“黄毛”的交锋两人看得一清二楚。阎子丹回过头和高良交换了一下眼色说:“有意思,这个‘雷公’是谁?我们一起来猜猜如何,你我把各自心目中的答案写在手心上,然后大家对一对,看看我们能不能想到一块。”两人写好,同时摊开手心,互相一看,都哈哈大笑起来,旋即又沉默了。是啊,如果真的是他,那就太可怕了!
阎子丹意味深长地对高良说:“在全县政法大会上,有人对我的讲话有不同看法,让我收回‘警匪一家’的言论。我当时就说,让实践来检验,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现在看来,我没有冤枉人,他确实是警匪一家,而且是一家亲。他之所以对我的批评反应这么大,不是因为我说错了,恰恰是因为我说中了他龌龊的勾当。”
高良严肃地说:“警匪一家亲的现象绝不能重现,谁还想搞这一套,我扒了他的警服!”
阎子丹想起马红妹还生死未卜,心情沉重起来,许久才说:“刚才‘黄毛’的证词要保密,关于那个人是不是背后的指使者‘雷公’,现在还只是一面之辞,他又是县委常委,我们必须慎之又慎,要不断巩固证据,时机成熟再向市纪委汇报。注意,我要的是证据确凿,铁证如山!”
高良应声“是”。阎子丹又说:“现在形势对我们非常有利,但困难也要估计充分一点。马红妹被解救,‘黄毛’又落网了,那个县委常委,甚至可能还有更大的后台肯定会狗急跳墙,要防止他们搞小动作……”
话音未落,阎子丹的手机响了。他打开手机,看了一下号码:“剑锋嘛,你说……要尽一切力量,请最好的医生,用最好的药全力抢救,我马上就到!”阎子丹关掉手机,紧张地踱了几个方步,随即大手一挥说,“剑锋来电,马红妹的伤情不乐观,正在抢救。老高你陪我去医院,走!”
赶去医院的路上,阎子丹心里不断自责,马红妹在他这个县委书记的眼皮子底下被绑架,饱受惊吓,现在躺在医院生死未卜。这都是他的疏忽啊,如果他这个县委书记机警一点,她也不会被绑架,也就没有后面的磨难!如果马红妹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向方正交代呢?阎子丹焦躁地催促小杜司机:“快点,快点!”又扭头对身边的高良说,“我预感好像有什么不妙……”
车在县人民医院门口一停,阎子丹匆匆下车,小跑着奔向抢救室,高良也快步跟上。看到阎子丹,梅剑锋急忙迎上来。阎子丹急步来到病床前,马红妹全身插着管子,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医生护士正在忙碌着,阎子丹低声问医生,医生摇摇头说:“阎书记,病人恐怕不行了,子弹贯穿了肝肾,出血太多……”
阎子丹说:“尽一切努力,全力抢救!”
医生说:“你放心,有一分希望,我们就做一百分努力,但是……”
这时号称“白一刀”的白院长匆匆进来,他只向阎子丹点了下头,就立即投入抢救中去。
突然,马红妹苍白的嘴唇微微颤动了一下,护士马上侧耳贴在她的嘴边,一会她站起来跟阎子丹说:“阎书记,病人要和你说话。”
阎子丹蹲下身子,紧紧握住马红妹那双瘦弱无力的小手低声说:“马阿姨,我是阎子丹,你一定要坚持住,你一定会好起来,方正、薇薇还等着你呢……”
只见她嘴唇无力地张了张,好一会儿才发出微弱的声音:“阎……阎……书……记……”马红妹艰难地睁了睁眼皮,到底没有张开眼睛,“我……儿……子……他……冤……枉……啊!”
马红妹嘴角渗出一丝血沫,她似乎已经耗尽了最后一点点力气。阎子丹含着泪说:“马阿姨,我相信你,也请你相信我们,法律一定会还你儿子公道的。你放心!”
马红妹嘴角抽动了一下,泛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眼角突然滚出一滴晶莹的泪水,慢慢顺着脸颊流到浅浅的酒窝,忽地停住。这时马红妹头一歪,手无力地耷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