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那种糟糕的生活状态不能告诉苏凝,一个多星期没有见过冷罗刹,亦不能告诉苏凝,每当苏凝一提起,他就只能转移话题,因为害怕会忍不住把那天冷罗刹拉他进民政局的事情告诉苏凝。
和苏凝通电话的时候,苏凝说:“明天我去看艺术展,伦敦,在上次碰见你那个博物馆。”
“哦。”
“我其实喜欢到处走走。”
“你和我说过了!”
“我问过冷桑榆,她也喜欢这样,只是没有条件,不过她告诉我条件就快有了!”苏凝叹了口气,“这两天和她通电话感觉她怪怪的,你见她的时候有这种感觉没有?”
“我……我明天去看看她吧!”
“嗯,你早点睡,我挂了!”苏凝又挂断了电话。
第二天,张易阳仍然早早出门,买早餐时用公用电话给发冷罗刹打,说想见见她,以为她会拒绝,没想到居然答应,她让张易阳去皇冠。张易阳满脑疑惑,怎么要去皇冠见?冷罗刹与皇冠已经完全没有关系,皇冠属于何巧,冷罗刹想做什么?
怀着忐忑的心情,张易阳开车到了皇冠。
熟识的皇冠,张易阳心里有股无法表达的情感,有喜好的方面,亦有厌恶的方面。毕竟皇冠是他的起点,同时亦是冷罗刹的起点,但他们都在皇冠栽了大跟斗。尤其是他,苦难都从皇冠埋下祸根,一切都从皇冠开始,虽然今天活得还算滋润,可仍然对皇冠无法真正喜好起来。
和张易阳相反,冷罗刹对皇冠的一切一如既往,感情深厚。无论是在高科,还是在温州,抑或在苏乔,冷罗刹都是一副流浪者打游击的心态,只有在皇冠才不流浪,她对皇冠的感情是一种对家一样的感情,现在她回来是回家,是要拿回皇冠吗?张易阳有点莫名的担心起来,皇冠是何巧的啊!
“你好,请问找谁?”大堂的前台小姐问张易阳。
“哦,我等人。”张易阳指了指休息区,“我到那边的沙发坐坐。”
前台哦了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张易阳独自在休息区坐着,注意着进进出出的员工与到访的客户。在皇冠那么久,张易阳还是第一次坐大堂休息区的沙发,大堂沙发是给来访访客准备的产物,经理级别以下的员工绝对禁止坐,是当初冷罗刹定下的规矩,保留了下来,甚至许多过去冷罗刹定下的规矩都保留了下来。
虽然有时候冷罗刹定的一些规矩,很惹人非议,尤其对小职员而言,作为小职员当时的张易阳就没少咀咒冷罗刹,觉得冷罗刹待人严重不公,把小职员不当人看当狗看。但当自己到了那种高度再往下俯视,又觉得冷罗刹定下的规矩非常必要,非常正确。
作为一个领导,冷罗刹的水平绝对超一流,铁腕,眼光独到,深谋远虑。至于公与不公,定规矩考虑的不是那些小问题,试问这个世界有多少事情是公平的?公道从来都只在人心,不在人世。
当然,张易阳可以上去办公室,许多人他还是认识的,就是感觉有点怪,不自在,所以并没有去。
抽了一根烟的时间,冷罗刹到了,三个人,她自己,另一个是她的助理,再另一个是张易阳的老熟人,冯律师。
“张总,好久不见。”冯律师笑呵呵道。
“是好久不见了!”张易阳也呵呵笑着,“我天天到黄泥岗,就没看见过你。”
冯律师说:“我去外地出差,刚回来。”
“要聊天工作完以后你们再找个时间聊,现在是工作时间。”冷罗刹冷冷地挤出一句话。
张易阳和冯律师顿时哑巴。
冷罗刹的助理去按电梯,他们一起上了顶层的大会议室。
进了会议室坐好,冷罗刹对张易阳说:“大会议半小时以后才开始,现在我们先开个小会。”
“开什么大会议?”张易阳有点糊涂,“关我什么事?”
冷罗刹说:“上市用的是皇冠的名义,不是不夜天大酒店,我把所有我名下的公司都拼入了皇冠集团,皇冠是何巧的,我问过她了,她让我问你,如果你同意,我们就可以马上开始执行。”
张易阳愣了好几秒才说:“你那天不跟我说?”
冷罗刹没有回答张易阳,而是问:“你同意不同意?”
张易阳突然说不出话。同意吗?如果同意,那么皇冠到底属于何巧还是属于冷罗刹?那不单单只是皇冠,还涉及到许多方面的生意,大华、高科、小王都包含在其中,还有别的一些子公司。何巧同意,那是盲目的同意,基本上冷罗刹说什么,何巧都是不会有意见的。
冷罗刹又问了一次:“你到底同意不同意?”
“我不知道,既然何巧都同意,按理说我也应该同意的,但我想先问你一个问题,上市后皇冠属于谁?”
“属于我。”冷罗刹语调有点冷,她不高兴了,“何巧已经同意,你只需说同意或不同意,别的问题我不想跟你多说,你给句话吧!”
“要不要把天麟酒店、苏乔、云禾都拼进去?你自己做上市是你的事情,你干嘛得要拉上皇冠?”
“第一,为了救回皇冠,辅助皇冠回归正轨。第二,为了以最大的力量去赚钱。你满意没有?”冷罗刹哼了声,“你不相信我。”
张易阳说:“我不是不相信你,而是你那天不跟我说,你甚至不提起,你现在才跟我说,把我叫来这里再说,我连个心理准备都没有,如果我不同意……大家都白来了,整个计划也失败了,你这不是赶鸭子上架么?”
“你猜对了,我就是逼你。”冷罗刹干脆承认了!
张易阳瞪着她,不说话,说不出话,不知道说什么,她那么干脆承认了,故意气人还是真的那么想?
冯律师说:“我看,我是不是该出去一下?”
“不用,坐着等,我也是,张总需要时间考虑。”说完,冷罗刹看着张易阳,等待着答案。
整个空间都凝固了,张易阳和冷罗刹对视着,思考着、等待着,最后,张易阳主动放弃了,叹了口气说:“冷桑榆,随便你吧,我不管了,反正是何巧的。”张易阳站起来,转身走人,开了门又停下来转过身道,“何巧是对你最好的一个,我希望你不要欺负她。”
冷罗刹说:“你呢?你对我好吗?你怀疑我,而且你欺负我欺负的还少?”
张易阳无言以对,走了出去,按电梯,离开皇冠……
往后的几天,张易阳都没有再去黄泥岗,因为冷罗刹在黄泥岗,开了个现场的新闻发布会,把上市的消息高调地公布了出去,皇冠集团即将在香港上市。冷罗刹几天都在忙那些事情,把所有企业都拼入到皇冠集团,包括黄泥岗,那原本就在她的名下,她爱怎么弄就能怎么弄,没人敢干涉。
凌啸风说冷罗刹日以继夜研究和实施上市计划,给人一种很仓促的感觉,这点张易阳也发现到,,说做就做雷厉风行虽然是冷罗刹一贯的风格,但未免走得快了点,反正张易阳觉得好奇怪,却无法问,问也没用,冷罗刹绝对不会说。
又一个探访日,张易阳独自去见何巧,和何巧聊了许多,发泄般把心里所有的不满通通对何巧倾吐出来,其中大部份都因为冷罗刹,张易阳不满,之前他自己没有发现,原来已经严重的不满。何巧没有发表什么意见,只是沉默,张易阳说冷罗刹时她沉默,张易阳说苏凝时她更是沉默。
张易阳有点抓狂了:“何巧,你倒是说句话啊,你怎么看?”
何巧说:“我不知道说什么,如果冷总,要皇冠,那就给她吧!”
“你呢?那是你的,在你的名下,你知道多辛苦才弄回来吗?你竟然……”
“那是我的了,不再是你的。”
张易阳语塞。
从看守所里出来,张易阳又失去了方向,不知道要去什么地方,他近来很浮躁,是那种很奇怪的,仿佛没有了安全感一样的烦躁,事实上他真的感觉很没有安全感,除此之外还感觉到空虚、寂寞,尤其是夜深人静的时候,经常醒了就无法再入睡,孤坐到天明。
另一个令张易阳烦躁的事情是,苏凝给他打电话的次数一天天在减少,而且时间一次比一次短,有时候刚接通说了几句,算上沉默的时间,两分钟不到就已经挂断。
挂断以后想想,说的都是些很无厘头的话,上个厕所就能把它忘记,再也想不起说过些什么内容,反正张易阳感觉一切都在飞速变化,是他所害怕的一种无法掌控的变化。
星期六,是苏凝去苏格兰的第二十五天,这二十五天张易阳过得迷迷糊糊,什么有建设性的事情都没有做成,发生在身上的多数不是好事,不过开始时来运转了,林冲说何巧那边已经准备妥当,三天后可以放出来。
两个月啊,漫长的两个月时间,何巧失去了自由,她终于可以恢复自由,张易阳发现自己热泪满腔,像个脆弱的小女人一样哭个稀里哗啦。
哭完了,张易阳迫不及待打电话把好消息告诉大家,第一个给苏凝打,刚说几句苏凝就说要去告诉郭婷,飞快的挂断了,理由好合理,但张易阳总觉得苏凝故意躲他。接下来,张易阳告诉凌啸风、告诉何巧儿、告诉马宁燕、告诉梅玲,告诉何云玲以及何云文,至于蒙芸,关机。
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是对的,郁闷了那么多天,张易阳总算恢复活力,能够带着笑容走出家门,去和何雅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