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张易阳脑海闪过许多事情,与冷罗刹之间的点点滴滴,第一次看见她,第一次挨骂,她第一次对他瞪眼睛,第一次对他拳脚相加。那些风情,那些高不可攀的魅力深深印在他的脑海里面。他知道,冷罗刹其实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可爱女人,刚开始把他不当人,但却可以砸出几十万救他爸,后来还用一个集团的代价去救他。
想起往事,有快乐,有痛苦,有欣慰,有遗憾,是的,有遗憾,他感觉对不起冷罗刹。
逐渐的,张易阳开始呼吸不了,意识慢慢不清醒,要睡着了,一觉不醒的睡着。舍得吗?不舍得,很多很多不舍得,不舍得冷罗刹、不舍得家里、不舍得苏然、不舍得郭婷、不舍得何巧,不舍得何巧儿、不舍得很多人、很多事,包括云禾公司、包括赚钱计划,甚至包括钱灵灵,他还不知道许多事情的真相,不想死,可生活如此无奈。
死前的一刻,张易阳发现自己是那么爱冷罗刹,可以为她死。
只是,死在冷罗刹脚边会不会对她造成什么心理影响?还是死开一点吧,问题是他已经走不动,而且害怕一走开冷罗刹就会钻回来。
终于,张易阳脑海里一片空白了,仿佛飘荡在空中,看见美丽的蓝天,看见美丽的白云,以及美丽的冷罗刹。
冷罗刹站在云朵上,在微笑,在向他招手,他想要飞过去牢牢抓紧她,但是无论如何努力都做不到,反而越升越高。他想哭,哭不出,完全没有眼泪。就在那种状态下,距离越来越远,漫天星际,接近了星星,却远离了冷罗刹。
趁还有最后一丝意识,张易阳费劲地咬破手指,在冷罗刹裤管里写字“我爱你”,不知道有没有写完整,没多少力气,手不停在抖,或许写完了,又或许没写完,写着写着就失去了意识……
张易阳做了一个梦,梦见并没有去泰国,并没遇上火灾,一起回家了,回他家过年,大家都很高兴,他父母很高兴,张韵很高兴。
大年初一,冷罗刹把他带到黄泥岗,让他挖红薯,让他给她烤红薯,不是季节,挖不出来,更别提烤了。冷罗刹很野蛮,硬要他挖,他整个黄泥岗挖了一遍,最后剩下一个只有几米左右的地方没挖,在傍边监督他的冷罗刹忽然消失不见了,他继续挖,最后红薯没挖到,却在泥土下面挖出冷罗刹的尸体。
张易阳吓的全身毛管都竖了起来,最后,醒了……
睁开眼睛,张易阳第一感觉是身体不属于自己的,脑袋亦不属于自己的,完全没有力气,整个人晕晕顿顿。
而且,眼睛非常痛,苦涩苦涩的。眼睛的上方还有一束束特别刺眼的光芒,仿佛是灯光,刺到他睁不开眼,只好闭上,然后再慢慢睁开,接着再闭上再慢慢睁开,反复几次之后才适应了,可以睁着眼,不过视线非常模糊,看不清楚,连天花都看不清楚,晃晃荡荡在动。
忽然,张易阳听见傍边有人说话,说的是泰文,片刻之后隐约看见一个带着口罩的男人拿手电筒照他的瞳孔。
“我渴,给我水。”张易阳说的很费劲,声音很小,小到他自己都听不太清楚,他很虚弱。
没有人理睬,张易阳只好重复了一遍,短短几个字仿佛使尽了力气,说完又昏迷过去……
张易阳又做了许多梦,有好的,也有坏的。再次醒来,他发现自己在一个病房挂着点滴,手掌和脚板都被包了起来,冰凉冰凉的,很舒服。外面是大白天,照进病房的阳光十分充足,病房稍微有点简陋,就那么几具东西,连个人都没有,四周环境很安静,除了小鸟的叫声,什么都听不见。
冷罗刹呢?
张易阳急了,哪怕非常虚弱,还是坚持坐起来看病床左右两边有没有呼叫按钮,可惜没有,很简陋的一张病床,什么功能都没有。
张易阳拔掉点滴,下床,去找医生,他想知道冷罗刹是生是死。
出了房间,外面是很长的一条走廊,空无一人,张易阳扶着墙,跟着箭头往楼梯走。
楼梯到了,张易阳看楼层图,知道自己在三楼,但一个人都没有找到。他看见走廊尽头是护栏,走过去想看看外面的环境,最好能看见医生或者护士,他身体状态不好,不想走楼梯,而且觉得在楼上喊,会有人上来问他有什么需要。
走到了,张易阳看见了外面,下面是片草地,有两排他不认识的树,没看见医生,但却看见最想看见的……冷罗刹,她手里提着两袋东西,迎着阳光向他所在的楼层走。
看着看着,张易阳忽然哭了,泪流满脸,或许是因为冷罗刹平安,或许是因为他自己也平安,或许感慨他们死里逃生、感慨他们命不该。最后,张易阳跪在地上,对着天空拜了一拜,拜完走返回病房继续躺回去,装没醒。
片刻后,张易阳感觉冷罗刹进来了,搬了个椅子坐在他右边。
张易阳猜,冷罗刹会是默默看着他,他很想睁开眼睛看看她,可不能,因为想听听冷罗刹说什么,觉得那样能知道一些秘密。然而,令张易阳无语的是,冷罗刹坐了十分钟还是沉默,而且最后还离开了房间,不过还好并不是走人,很快又回来了!同时,张易阳感觉脸上一片冰凉,冷罗刹是去打水给他擦脸。
“你说你傻不傻?”冷罗刹说话了,“你自己走就好了,回来做什么?让我继续恨你?我死了不更好,没人恨你,你个白痴。”
张易阳心里滋味复杂,但如果再选择一次,他仍然要救冷罗刹,哪怕一命换一命。
“医生给你做清洗,从嘴巴插管子进去,抽出来的全是黑水,我看着就想抽你耳光。”冷罗刹没抽张易阳耳光,不过掐了他一下,掐臂膀,用力掐,张易阳感觉很痛,非常痛,很想大声喊出来,但不敢,一喊就穿帮了……
“其实你很好,就是白痴了点、蠢了点、傻了点,无知、幼稚,做事冲动、不经大脑,控制力差,看见漂亮的女人就存想法,偏偏还不敢行动,哪怕已经在心里非礼了别人无数次……”
张易阳那个气愤,非礼谁了?有那么糟糕那么不堪吗?
“我以为你不会,没想到你竟然背着我和两个女人……”冷罗刹没说下去,很用力掐张易阳的臂膀刚刚掐过那个位置,仍然很痛,痛的张易阳几乎要放弃了,但刚刚听到一些想听下去的事情,又不甘心不继续忍住下去。
“我真的非常恨你,为什么那么大的烟熏你不死?没办法,熏你不死,我帮你解决吧!”说着,冷罗刹用毛巾捂住张易阳的鼻子以及嘴巴,用力按着,嘴里说道,“下辈子不要再那么花心了,要有定力,这辈子就到这里结束吧!”
不能再装了,被识穿了,张易阳睁开眼睛,看着冷罗刹,她拿着毛巾站在傍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装,你继续装,看你能装多久,你也行啊,那么痛都能忍住。”
“你怎么知道?我感觉自己装的很好,没破绽,怎么会穿帮?”
冷罗刹指了指地面,张易阳摆过脑袋一看,是点滴的针头,忘了插回去。
“好玩吗?你想干嘛?是不是想套我话?听听我说什么?本来我是有很重要的话想对你说,现在不打算说了!”
“为什么?”
“不为什么。”冷罗刹表情忽然认真起来,“你知道不知道你很白痴?”
“白痴就白痴吧,你刚刚已经评价过,我不但白痴,我还笨、蠢,无知、幼稚,这差不多意思吧,反正很糟糕。”张易阳发现冷罗刹没那么冷漠了,经历过那么一个事情,看他的目光仿佛变回以前那种温柔,张易阳很兴奋,无以形容的兴奋,只是不敢表露出来。
张易阳问了冷罗刹怎么脱险的,冷罗刹说有人上天台,是消防员。消防员看见冷罗刹,知道里面还有人,他们用特殊工具把门割开,把他们救出去。张易阳被送到医院时,来了一个苏格兰女人,来看他,其实是苏格兰女人救他们的,酒店确实做过疏散,刚起火时已经做过,本以为上面已经没人,后来苏格兰女人跑出去,说上面还有人。消防员想从下面上来救,无奈火势太大,上到五层就已经非常困难,而且六层发生过爆炸,通道堵了,他们只能请示上面调来直升机从天台下去救人。
张易阳命大,刚晕过去消防员就来了,如果晕了很久才来,肯定救不回。好心有好报吧,他救了苏格兰女人,最后苏格兰女人救了他。而苏格兰女人,已经离开泰国回苏格兰去了,张易阳已经昏迷了整整三天,今天是他到泰国的第四天。
张易阳和冷罗刹聊了一个下午,话题涉及许多方面,比如他们以前的一些事情,还有一些张易阳想知道的事情,冷罗刹都一定程度上告诉了张易阳。冷罗刹还喂张易阳吃东西,其实张易阳自己可以吃,他说手痛,那那都痛,冷罗刹虽然很怀疑真实性,却并没有拒绝,喂的期间他们用眼神进行交流,她的目光非常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