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罗刹担忧的看着:“怎么样了?”
“没事,就有点烫。”
“那就好。”
张易阳站起来,拉着冷罗刹往下层跑,跑了两层觉得不妥。为什么没人上来救?是不是下面火势太大?如果楼梯可以走,应该有人从楼梯上来救,但没有,表示什么?第一,上不来,或者消防员正在赶上来,一边灭火一边上,但火势太大上来速度非常慢。第二,认为酒店上面已经没人,火势大,危险,消防员束手无策。
张易阳觉得第二个可能性比第一个大,来来回回跑那么多层都没看见一个人,已经是个很好的证明。张易阳不明白的是,疏散时为什么不疏散冷罗刹?有没有人在房间里酒店会不知道?会打电话通知吧?想着想着张易阳才忽然想起来,电话线被冷罗刹拔了,她发脾气找东西砸他的时候,第二个砸的就是电话机。
看张易阳停了许久了,冷罗刹问:“怎么不走了?”
“走啊,现在走。”
张易阳拉着冷罗刹往下层跑,到了六楼拉开门一看,走廊外面熊熊大火,火势猛的不行,比十二楼猛多了,这样的火势根本无法逃出去。
张易阳迅速关上门,拉着冷罗刹往回跑,冷罗刹问:“有没有第二个出口?”
张易阳很想说有,可真没,,每一层楼层图他都仔细研究过了,没有第二个出口,唯一选择是冲上顶楼,顶楼是露天的,不会被熏着,等火烧完就会有人上去救。
“怎么办?”冷罗刹摔开张易阳的手,忽然火了起来,“你不是走了吗?回来干什么?谁让你回来了?回来陪我一起死?你个白痴。”冷罗刹举脚踢张易阳,然后又是掐了又是捶,最后给了张易阳一巴掌,打在张易阳的右脸上,火辣火辣的,张易阳终于在她眼里看见一丝惊慌,她害怕了,而且有点后悔,伸手想摸张易阳的脸,被她打到的那一边,手被张易阳抓住了……
“不会死的,我们上顶楼。”
张易阳拉着冷罗刹往上冲,顶楼是十三层,然而他们很倒霉,顶层厚厚的铁门上了锁,用斧头劈不开,不是劈不开,是根本劈不到锁,因为是凹下去的,用斧头柄撞是可以,但斧头柄撞不开一把锁。
张易阳绝望了,老天和他开那么大的玩笑,能不绝望吗?他坐在楼梯级里,哈哈大笑……
“笑什么?”冷罗刹踢了张易阳一脚,“要放弃?”
张易阳没说话,还是笑。
冷罗刹抢了斧头,自己去砸锁,然后砸门,都没效果,不过冷罗刹没放弃。
张易阳在想办法,虽然在笑,但确实在想办法,因为发现这个地方不能呆,浓烟已经从楼梯上来,如果弄不开门,不到半小时就得被呛死。
怎么办?怎么办?有什么地方安全?
张易阳抢回斧头,拉着冷罗刹往下层跑,打开十三层的走廊门,火苗、浓烟立刻窜进来,根本出不去,下最多能下六层,上最多上十三层,就那么被困在楼梯间里,楼梯不通风,烟越来越多,空气越来越闷热,没救了……
张易阳不甘心,拉着冷罗刹又冲回十三层,冲到顶层的铁门前,决定用蛮劲,为了逃命,任何办法都要试。
张易阳举着斧头砸铁门隔壁那面墙壁,一斧头下去,墙壁出现一道斧痕,砸门肯定砸不开,墙比较靠谱,按照第一斧的效率绝对可以砸穿,只要砸穿一个小口,很容易就能弄大,弄大到能钻出去一个人。问题是,无法够保证每一斧下去都是相同力量,而且有足够时间砸那么多斧,不会有,没有足够时间,也不会是相同力量,一斧下去已经震到张易阳双臂发抖,虎口发麻。
十多斧下去,墙壁被砍出一个好几寸的凹洞,张易阳唯一的愿望是,墙不要太厚,最好是单砖的,而不是双砖的。
“你干什么?有用吗?”冷罗刹拉住张易阳,不让张易阳砸。
张易阳没理冷罗刹,继续用力砸。
冷罗刹在身后不停咳嗽,张易阳往身后看了一眼,浓烟越来越多,就快把楼梯间塞满了。时间不多,他必须努力才行,可是没力气了,口渴,热,难受,浑身湿透了,呼吸非常不顺畅,吸进去的全是很糟糕的空气。
又十多斧下去,张易阳觉得自己支持不住了,他停了下来,把剩下的一瓶矿泉水拿出来给冷罗刹喝,冷罗刹喝的很急,几乎一下子喝光半瓶,然后递给他,他不敢多喝,只喝两口,剩下的帮冷罗刹弄湿用以充当口罩的毛巾。
“站开点。”张易阳对冷罗刹说,“站下面。”
张易阳继续砸墙,外层的批荡已经被完全破坏,露出几块砖头,一斧头砸下去,火花四溅,震的张易阳双臂疼痛不已,斧头几乎脱手,纵然如此,他不敢停顿,哪怕很累,因为一旦放弃,不但他要死,冷罗刹也会死,他死不死没关系,冷罗刹必须不能死,必须活下去。
其实张易阳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有没有错,或许当时可以不离开房间,在冷罗刹房间里,躲在浴室。可是,浴室不通风,排气扇排不出风,相反浓烟还飘进来,烧倒是不会烧死他们,但肯定得被呛死。
砸着,砖头开始松动,张易阳先把四边黏着的灰沙铲除,用斧背敲,那块砖头已经被敲裂,但仍然顽强的卡在墙壁里,没有被敲出外面。不过,张易阳感觉快要成功了,只要能够坚持下去,或许不需要几分钟,但他已经没多少力气,呼吸不过来,脑袋晕晕的,特别想躺下不动,虽然知道躺下了就无法再爬起来。
张易阳停下来,不想动,双臂颤抖幅度非常大,虎口已经麻木,握斧头都几乎握不住,浑身都痛,腰最痛,他已经受了很多伤,脚、双臂、腰部,甚至内伤。
忽然,张易阳又听见冷罗刹的咳嗽声音,持续的,回头看了一眼,看见冷罗刹很用力在呼吸,但吸进去的都是浓烟,他们身边整个范围都是浓烟,下面半截楼梯已经看不见,烟飘上来的速度非常快,一点点蔓延、占据。
张易阳咬了咬牙,再次举起斧头继续砸,每砸一斧头都在心里祈祷,祈祷一斧下去那块砖头被砸个粉碎。反正只要能开一个口,一个就足够,可以扩大,如果是单砖墙,很容易扩大,如果是双砖墙,只能认命。
“咳……咳……别砸了!”冷罗刹从后面抱住张易阳,不停咳嗽。
“不,要砸。”张易阳推开冷罗刹,继续砸。
“没用的。”
“有用,我一定要救你出去。”
张易阳依然在祈祷,每砸一斧都在祈祷,在冷罗刹抱过他,砸到第八斧时,砖头飞了出去。
成功了,可以看见外面,可以听见外面的声音,很吵杂,警铃声音响遍整座城市。而且很庆幸,真是单砖墙,看着那个小洞,张易阳浑身上下充满了无穷无尽的力量,求生欲望让他一下又一下举起斧头用尽力量去扩大那个洞。很快,又一块砖掉了出去,接着再一块,再接着又一块,洞口有二十多公分大了,烟从洞口飘出去,他们感觉舒畅了一点,但不够,必须继续。
终于,洞口被砸的能钻出去一个脑袋,但斧头却在那时候断开了两截,斧头柄是木的,还抓在张易阳的手里,斧头锋却从洞口横飞了出去,不知摔到了什么地方。
张易阳傻了,爆炸的声音把他惊醒,不知爆炸发生在那一层,但他们都感受到很大的振幅,张易阳整个人都晃了一下,身后的冷罗刹则抱住了他,说不行了,要晕了,张易阳没办法了,断了的斧头柄压根不能再砸。
想不到居然在最后时刻功亏一篑,注定的吗?难道真该死?可是冷罗刹呢?她也该死吗?不行,要救冷罗刹,她不该死,她该活着,而且要活的很好,张易阳心里吼着,嘴里说:“冷桑榆,你不该死,你不会死的。”
“什么?”冷罗刹感觉莫名其妙,看着张易阳,“你说什么?”
“对不起,我爱你。”
“什么?”
张易阳摇了摇头,拉冷罗刹蹲下,示意她把脑袋放出去,从洞口放出去。
冷罗刹明白张易阳的意思,脑袋立刻钻出去,张易阳推着她不让她缩回来,因为她呼吸了几口之后要缩回来,张易阳知道她想换他呼吸,他认为不行,那只会导致两个人都活不下去,所以要推着她,那怕她的手在后面乱抓。而且,还要在昏倒之前用布块塞住冷罗刹脖子四周,不让浓烟钻出去,否则冷罗刹吸进的一样是浓烟。
张易阳飞快扯掉已经被汗水湿透的上衣,开始塞冷罗刹脖子的四周。塞好后,张易阳调整好姿势,确保可以顶住冷罗刹不让她动,不让她钻回来,然后不动了!
冷罗刹知道张易阳在想什么,手乱抓,在抗议,张易阳抓住她的手,抓住。
所有事情都做好了,死的准备做好了,张易阳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