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国的都城被世人称作明都,意思是黎明开始的地方。
纪慕庭曾以为这座城是他心目中最美好的家园,充满了欢声笑语,一切都是那样的其乐融融。而当年在刀剑杀伐之下,九死一生逃离明都的时候,纪慕庭的脑海中充满了绝望与恐惧,被抱在马背上回眸的那一眼,纪慕庭的眼中这里已经沦为了地狱,而权力是一切罪恶的源头。
似乎一切因果轮回,总要有个定数一般,十六年后,纪慕庭重新回到这里。
一袭黑袍加身,纪慕庭轻喝马匹,一点一点就这样驾着马匹逐渐靠近了明都的城门。
“什么人?”
守城的将士拦住了纪慕庭,阻止他进城,跟随着纪慕庭一路回道明都的,还有那一夜在御花园内的那群黑衣人,此番他们换了便服却也只是远远的跟着,“快快下马,入城需得下马亲自步行。”
御花园的那群人见纪慕庭被守城将士拦下,心中都暗暗捏了把汗,这才刚刚回道明都,可千万不要出什么纰漏才好。
纪慕庭先是沉默不语,而后翻身下马,而他从头到尾却没有开过一句口。守城将士见纪慕庭已然下马,神色凝重又不说话,猜想是个难解决的角色,心生惧意便也就这么简单的放纪慕庭进城去了。
“公子,我家大人已然恭候多时,还请公子随属下去见大人。”
走入城门后,御花园为首的那人在人群终于能凑近纪慕庭与他说话,纪慕庭先是看了眼大街上到处张贴的,寻求神医的皇榜,而后便随着那人逐渐走离集市,到了一座规模颇为宏大的府邸之前。
“大将军府”纪慕庭抬头望向府邸的牌匾,微微蹙眉,也不知这位大将军究竟是何许人也。
走进府中,纪慕庭被安置在后院的一处颇为雅致的居舍内,不过半刻的功夫,从门头传了了急匆匆的脚步声。
“公子!”
只见一中年男子跨步直接走进房中,一下子就欲跪倒在地上,纪慕庭眼疾手快一把拖出了那男子前倾的身子将他扶了起来。
“将军免礼。”
待那中年男子抬起头来,纪慕庭与他对上目光,这才从自己的脑海中回忆起一个人来,此人正是父皇在世时的木将军,早年父皇外出征战,木将军每战都会随行,此人忠肝义胆,不仅战功赫赫,更是深得父皇的青睐。纪慕庭离宫时虽说是年纪还小,但是由于木将军常受父皇召见初入宫廷,所以他的印象还算深刻。
“公子,是属下无能,当年有愧先皇所托,还没等臣赶回明都,皇贵妃却已经香消玉殒,也害的公子和公主流落在外那么久。”
“将军请起,当年究竟发生了何事,可否详说一二。”
木柯深深叹了一口气,这才缓缓诉到:“当年,先皇突然患上恶疾知晓自己时日无多,又心知皇后这个女人心狠手辣,又权欲滔天,若是将黎国交到这样的人手中,黎国百姓必遭受磨难,遂招微臣秘密入宫,给了微臣一道密旨。这密旨中写道,若是先皇不治驾崩,那么皇位将由月贵妃所出的庭公子继位。可万万没有想到,皇后早有防备,设计用公事将我调离明都一日,就在这一日内,皇上驾崩,月贵妃殉情,公主与公子也不知所踪,只是一天,这黎国的皇宫内便如同变了天一般,一切再难挽回。”
纪慕庭虽然心里头早就知道这一切和皇后有关,但是知道一切真相之后,心里还是难免愤恨,只是为了王位,皇后便用尽了算计,要让他们母子三人死无葬身之地。
木柯说到此处,眼眶竟然有些湿漉:“好在老天有眼,公子你逃过一劫,不过当真要皇后那个女人得意一辈子。先皇和月贵妃若是在天有灵又怎能咽的下这口气。”
“我早已无心皇位,此番回国不过是听说,将军你寻回了娴儿,如今她可在此处?”
纪慕庭虽然心中不满,但却不再想被卷入这宫廷是非当中,只盼望着自己能带着妹妹远走青山绿水之地,离那些个心思歹毒之人远一些,安稳度日便心满意足。
“公主正在府后的另一处院落内休息,还请公子放心。”木柯见纪慕庭无夺回王位的念头,心中疑惑不解,“公子难道就不曾想过要重新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我曾确实想过,但现在已经不想了。”
纪慕庭走向门口,准备先去寻妹妹,就在他快要跨出房门的那一刻,木柯突然朗声道:“公子,难道您这不共戴天的杀母之仇你就不报了吗?”
“我这一辈子不想让娴儿跟我一起活在这仇恨之中,母亲必然也不想我与娴儿只为复仇而活。”
“公子以为,太后不死,您与公主会有安稳之日吗?您可知道这么多年,微臣私下里除掉了多少皇后派出去,查探公子消息的密探?”
木柯无奈之下只能脱口而出:“如今皇上病重,太后娘娘虽然把持朝政,但她毕竟只是一介女流,太后的母家一脉把持了朝政,您当真要看着这黎国的天下,落入到别人的手中吗?”
木柯如何能愿意,当初他追随先皇开辟国土,四处征战,这黎国的每一寸土地上,有多少大好男儿的鲜血挥洒换来的。可自从太子登基,太后一族把持朝政,新皇不过问世事,整日只顾寻欢作乐,一但国库有所亏虚,便增加赋税,百姓早已是民不聊生。自己安奈了这么多年,不过就是在等一个时机,如今天时已到,不请正统,更待何时?
纪慕庭知道木柯心中焦急,但是此刻他还顾不得这些,走出房门,纪慕庭找了婢女,询问娴儿的下落。
走到偏南的一处院落内,见到门口有婢女正在小声议论:“这位姑娘也不知适合来历,身上的伤痕不少,似乎是吃过不少苦头,对咱们下人更是十分客气。”
“可不是嘛,咱们还是得小心伺候着,别忘了大人可是吩咐了咱们,这位姑娘身份尊贵,万不能怠慢了。”
“嘘,你可轻点,之前姑娘也不知是受了什么惊讶,彻夜难眠,如今这两天情绪可算是好了许多,方才刚刚才睡下,你可千万别把姑娘再给吵醒了。”
听到连个小丫头这样议论,纪慕庭的心中也颇不是滋味,怎么会伤痕不少呢,这些年她独自在外头,究竟是吃了多少苦。
纪慕庭遣走了婢女,自己轻轻的推开了房门,走进看见一名女子正躺在床上安逸的睡下了,只是从那女子的眉眼之中,纪慕庭一下子就认出了母亲的影子。是娴儿没错,这世上再也没有和母亲长得这般像的人了,除了自己的亲妹妹。
床上的女子静静安睡这,脖颈处带着的玉佩倒是引起了纪慕庭的注意,这块玉佩是当年父皇亲手雕琢后送给母亲的,原以为早已经损毁在了那场大火之中,却不曾想还能再看到。
面对熟睡的娴儿,纪慕庭心中似乎开始有些动容,他真的是守住他和娴儿的这一片安宁吗?
纪慕庭轻轻的退出房间,关上了房门,此刻木柯正站在院内静静的候着。
“木将军,我若是想再无后患,得永远的安宁,那又该如何?”
“公子若是有此想法,微臣必当尽力。”
风声又起,落霞归西,遥望远处的黎国王宫,纪慕庭似乎是暗自下了什么决定,一切都该结束,这一切总会要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