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皇后有了身孕这事,众人在此节骨眼儿上定是不信的。
那些老臣都记得就在闻人羽进了帐子后的没多久,就有侍女慌慌张张跑出来说是皇后听了帐外的那些消息气的晕了过去,这下子这些老臣也都傻了眼,无论如何也要先给皇后诊了脉再说。
御医过去的时候见阿阮的确已经昏厥,赶忙进行了一番诊治,可这一搭脉就搭出来了大事——皇后有了身孕。
这下子,那些老泪纵横的大臣连哭得力气都没有了,先是震惊诧异,最后又连连不信,非说是闻人羽带头一起搞的鬼。为了证明清白,众人都把自己身边的大夫派了过去,前前后后诊脉诊了都有不下十次,得出的结果都是皇后的脉象是喜脉。
老臣们傻了眼,个个又都把脖子缩了回去,有的翻脸比翻书还快的,可以说是刚才还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现在就变成了喜极而泣,又是撞柱子又是磕头,刚才的一番说辞都变成了“上天垂怜,才让皇后有了身孕不让李朝亡”。
闻人羽见众人此时的情绪已经稳定下来,又义正言辞的说了一堆,最后为了证明阿阮的清白已经把自己的身家性命都赌进去了。
众人见此,皆是不敢再言。
可事情的前前后后,也只有乐无异和闻人羽二人知道。
此时的阿阮躺在自己的帐子内,身边围了七八个侍女轮番照顾,而夏夷则那头又是那么的没有定数。
阿阮只记得那****还在不懈的给夏夷则输送着灵力,不知道为什么,所有人都在说他已经是支撑不住了,但她就是不信,在阿阮的心里总觉得过不了几天夏夷则又能醒过来,陪着她一起。
有了这个想法,自是灵力输得也多了些。
那日,闻人羽急匆匆赶来,看见阿阮的举动连忙制止了下来,“......阮妹妹,你的灵力也已经不多了!别这样......”
阿阮当然是不听的,往常有些嘟嘟的脸颊这几天竟瘦成了小小的尖下巴,此时的脸上也挂着两行泪珠。
“......阮妹妹,我们都相信夷则会醒过来的......”
阿阮闻声点点头,继而又听闻人羽道:“那么,在夷则还没有醒过来之前,我可否拜托你一件事?......”
阿阮听见一向镇定自若的闻人羽这样说,心里也是慌了两下。
细细听她说来之后阿阮才知道原来外面那些人并没有放弃她是妖女这个想法,此时又因为夏夷则这幅模样,后宫单薄得可以,连个子嗣都没有才都闹了起来。
虽不知这些人的想法到底是怎么来的,但是也知道要是继续这样下去,到时候怕是闻人羽他们也抵不过帐外那些众志一心的将士的,而此刻又怕无中生出祸端......
阿阮定了定心神,便说:“闻人姐姐,我该怎么做?你说......我照做就是了......”
闻人羽看了看阿阮,这几天劳累过度,神情已经变得憔悴不堪,可那双有神的眼睛中依旧透露着坚定,看着就好像让人心疼一样。
这个主意虽然不是闻人羽出的,是乐家那二老算到朝中会拿着夏夷则子嗣单薄这个茬口做文章,可无论如何都可以说是假传圣旨的,来之前那二老也是说不走到最后一步,不可下这步棋......
眼看着帐外那些士兵闹得厉害,闻人羽此时怕也是不管不顾了,拿着那从盛京带来的奇药就找到了阿阮,据说这药服下后会假孕,但是没有什么伤害。
阿阮自然是听话的,服下那药并没有觉得有身体不适的现象,可乐无异却觉得这样实在不像,让阿阮又是装气短又是装肚子痛的,这些阿阮做不来,索性最后直接眼睛一闭,决定装晕。
可能是近几天体力透支,阿阮这么一装竟疲累不堪地睡了过去,不过这一觉倒是给这几天补充了一些体力。
可是当眼睛一闭上,阿阮便又想起来了夏夷则的神情,仿佛中他还像是原来那样,素日看起来清冷的面庞中会在这个世界上一眼就找到她,眼中尽是只有对她才有的温柔和笑意。
“夷则......”阿阮有些晃神,醒来之后发现身边站着几个四五个侍女,看那模样就乖巧得很。阿阮没有心思理会,反应过来之后就只身往夏夷则那里跑去,任谁也拦不住。
到了夏夷则的帐内,见他仍旧是毫无起色,心里又开始酸楚起来,宫人想把阿阮拉回自己的帐子内休息,阿阮因着心情不好,都让小红把人给轰了出去。
人走之后,整个帐子都清净了下来,阿阮有些呆愣愣地坐在床边,替夏夷则掩了掩被角。
这几日的事情来的太突然,突然到让她从未有过这样的手足无措,就像是一场闹剧,一点也不真实,尤其是看着那些老臣狠狠地往地上磕头磕得头破血流的时候,阿阮觉得更闹了。
那个时候她在想,要是眼前的这个男子若是真的醒不过来会变成什么样子?
阿阮想不出来有关于天下治国之类的大道理,只知道有些东西是夏夷则想要守护的,想要争取的,这其中当然也包括自己。那么既然是他想得到的东西,想要去做到事情,阿阮便想和他一起,爱他所爱,守他所守,变成他身边的一抹微光,就这么简单。
“夷则,他们都说你醒不过来了,可是我一点也不信。你看你易骨那时候都挺过来了,这次就也一定可以对不对......”
“夷则,今天闻人姐姐让我说谎了,她说让我假装有了你的宝宝......要是你不醒来,我可没法子去哪里偷个宝宝呀......”
“夷则、夷则......”
阿阮看着他,就这么喃喃自语的说着,嘟起来脸蛋皱起了眉头,搞得像自己真的生气了一样。
说是生气,但阿阮却丝毫没有止住替夏夷则输送灵力,等到累到不行的时候才停下来趴在了他的胸膛之上,夏夷则久躺不起,身上的衣服单薄,阿阮特意细细地听了听胸腔里的心跳声,虽然微弱,却好在还有。
阿阮的心踏实下来了一点,因为送完了灵力又是疲劳不堪,此时甚至连回帐子的力气也没有了,只想就这么睡一觉。
“夷则......自从我变成人形以来都是飘忽不定的,去哪里、跟着谁我都不知道。好像是看见谁就跟着谁,所以才遇上了谢衣哥哥......但是,在认识了你以后,我发现自己的内心好像坚定了一样,我想什么事情都和你一起经历,想帮助大家,想要竭尽我的所能闪闪发亮......所以、快点醒来好不好?我怕我还没有等到你醒来就又变回露草了,留下好多遗憾......等到我再次苏醒又要看不见你了,到时候、又要自己一个人......不知道去向哪里......”
阿阮的声音越来越弱,这话她也不知夏夷则能不能听见,就觉得身子无比沉重,恍恍惚惚之间仿佛又梦到了自己变成了露草,可眼皮经不住劳累,沉沉的睡去。
帐子之内极其安静,帐外山风呼啸依旧抵挡不住帐内温热的暖意。
阿阮不知她的话早就被那男子尽数听了去,没过了多久,夏夷则的手指便略微动了动,仿佛要挣扎着醒来一般。
她听着他微弱的心跳声睡着,睡得极其安心,这一睡,便沉沉的睡了三日。
等到阿阮再次醒来,仍旧是在这个帐子之中,三日之来阿阮睡得饱饱的,丝毫不知时间已流逝了三日。
反应过来之后,阿阮自是要寻夏夷则的,可是左看看右望望,却发现自己睡得帐子是夏夷则,可床上却只有她一个人。
突然之间......阿阮不知怎的,又想起来了曾经梦里的那个场景,山风凛冽、白幡飘扬、众人哀恸,围着那一口棺材不停地磕头......
莫不是,夏夷则已经被......?
想到这里阿阮不自觉地出了一身冷汗,惊叫道:“夷则?——夷则!”说着,便已经掀开了被子,准备下床去寻。
“——我在。”
灰袍的男子闻声赶来,自从他醒来便施了点些许的术法让阿阮沉睡,趁着这几日把武氏的事都给解决掉,可日日夜夜的却期盼着阿阮能够快点睡醒一样,天天都守在帐子外面,生怕阿阮醒来惊到。
今天的他终于等到了,果然像他所想的那样,阿阮的呼喊声像是被吓到了,在帐外听见呼喊的夏夷则第一时间便赶了进来。
阿阮看见他的那一刻的确是呆愣住了,怕是自己在做梦,紧着又往床后蹭了两下。
见阿阮惊成这幅模样,夏夷则却是哭笑不得,只得拿起热帕子替阿阮细细擦着双手,“怎么?怕自己在做梦?......阿阮,这不是梦,我醒来了......”
阿阮静静地看着他,气质清冷,俊朗的面庞上带着笑意。他的脸色有些苍白,看起来好似没有彻底恢复过来的模样,可眼眸之中依旧如往昔般富有神采,“夷则?......”阿阮有些嘀咕,可是手上帕子温暖的感觉却是真真实实存在的,他说这不是梦,他醒来了,可是真的?
“这真的不是梦?夷则?......”
“自然不是。”夏夷则眉眼含笑,又有着说不出的怜惜,“我如何舍得继续沉睡?劳你日日夜夜守在我身旁,替我送来极为可贵的灵力,连睡觉都是枕着我的胸膛......”
“——夷则!”
阿阮止住了他的话,没有让他继续再往下说,瞬间便扑了过去,死死的搂住了他的脖子,换来的是她这几日压抑了许久的哭声,心中的担忧、责怪、彷徨、恐惧全都在此刻尽数化作了泪水。
夏夷则的身子顿时一僵,煞为心疼的轻轻地抚上她的背部,一下一下,顺着她的头发轻抚下来,“......阿阮,我在,我在......”
不知过了多久,哭到阿阮有些头晕了才止住了哭声,这几日的劳累早就让阿阮消瘦下来,此时哭过以后更是显得憔悴。
夏夷则握住她的手,说不出的难受,来不及解释什么,便说:“阿阮......等你休息好了我们就回去可好?......还是,你愿意再在巫山玩儿两日再回去?......”
阿阮看着他,吸了吸鼻子,糯糯道:“去哪里都好,只要和夷则一起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