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定国府灯火通明未眠,所有人都是从傍晚守到了现在,只是希望出去寻人的家丁可以带着有关看见阿阮踪迹的消息回来。
这种希望直到小黄蹦蹦跳跳地进来,又紧接着在乐无异肩膀上跳了几跳,这才让众人都彻底死了心。
乐无异转过身,对同样别扭一晚上的闻人羽摇了摇头。
闻人羽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她最怕的也是最不想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小黄寻人寻了一夜都没有发现阿阮的踪迹,而又有人最后一次看见阿阮是在偃甲房附近,这样一来只能十有八九猜测昨个傍晚闻人羽和乐无异的对话是让给听去了,于是这也就成了阿阮消失的原因。
“无异,不行。我们别再拖了......”闻人羽一如往昔地理智谨慎,“弄丢贵妃不是小事,更何况阮妹妹现在是一个人在外,若是遇上个山精鬼怪,恐是要单打独斗......我怕出什么危险,你还是将此事立即告诉夷则为好,让他做决断......”
乐无异转了转眼睛,淡定点头道:“好吧,那我听你的,我这就去找夷则。你在这里守着,万一期间仙女妹妹回来了我们就立刻联系,如何?”
闻人羽点头,目送着乐无异离开了屋子。
守在门口的侍女心里早就慌张起来,自从定国府开始派出去找人,她们就一直在强装镇定。谁都知道前段时间有人给阮贵妃下了药使得圣上龙颜大怒,这才没过几天,又接着把贵妃给弄丢了。这让厅内的侍女想想都觉得心里发颤,要说这事和她们毫无干系,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乐无异出门看见几个侍女哭哭啼啼的样子,莫名地从心底升起一股烦躁的情绪,事情还没怎么样呢,这就都哭了起来?真是给他徒增烦恼,要是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女人都能像闻人羽那样大胆心细,出了事情沉着冷静就好了。
“喂,我说你们能不能别哭了?哭还不好好使劲地哭,嘤嘤地小声哭泣,听着就烦人......”乐无异挠挠头,心里比刚才更加烦躁。
许是听见乐无异的抱怨,闻人羽竟开门走了出来,看见院子里那些脸上都挂着泪珠的侍女,心里也是烦躁不堪,就怕事情还没解决之前被她们倒是饶了心思。
闻人羽站定在乐无异身边,一脸的认真严肃,“都听好了,现在贵妃是在定国府丢的,事情也是让定国府给拖到了现在。但是你们作为阮贵妃的亲随侍女,贵妃丢了你们也逃不了干系。所以现在要受罚大家一起罚,要无事大家一起无事。”闻人羽吸了一口气,接着又淡定道:“但圣上乃是明君,定能明鉴此事。只是在圣上决断之前,所有人都不可再哭哭啼啼扰乱人心,否则到时可别怪定国府不保你们。”
众人一听闻人羽放出这话,明显地把定国府和她们这些小侍女都联系在了一起,想起定国府和当今皇帝的要好关系,心里顿时对闻人语生出一股感激之情,霎时间任谁都收起了眼泪,连连低头称是。
“哇。闻人你!......”乐无异瞠目结舌地看着闻人羽,他可是从来都没有看过闻人羽这样的一面,这样的她......怎么那么感觉像自己的娘亲呢?
“闻人......你、你好像娘啊......”
闻人羽白了一眼乐无异,“你还进不进宫?”
“进进、这就进!”
乐无异反应过来,立刻脚下生风似的离开了此处,临走前仍然诧异地看了看闻人羽,只觉得现在他那妻子的形象在自己心里好像又高大了几分。
“怪不得娘这些年一直让闻人又管账又管定国府的,真是调教得好啊......”乐无异心里感慨万千,寻思着找到阿阮以后他得再深入地了解一下闻人羽,以后“第二个娘”天天守在自己身边,自己不要惹了才是,万一傅清娇把她也训练成生气起来就把人吊起来挠脚心怎么办?
这么想着,乐无异就恨不得赶快解决阿阮的事情,于是脚下便又快了几步,进了宫中。
晨光渐明,夏夷则一夜未睡安稳,自从阿阮那日躲在月华宫没再见他,夏夷则就此算是夜夜失眠。
明明与她可称得上是共住一个屋檐下,却走成了一个思念却不得见的局面,阿阮对他刻意的躲避,使夏夷则这些日子清醒了不少。从等她回来,和她刻意的相识,再到把她自私地捆在自己身边,最后又看着她和自己一点一点地疏远,今日种种,都是他一手促成。
只是偶尔夏夷则会静静地假设性地想想,若是当初在阿阮醒来后就此放她离去会是怎样的一种的场面?是否会像今日一般,他身在其位做着令她无法理解之事,从而让她离着自己越来越远。
又或者,当初如果让她想起过往,是否她会带着理解的心情守在自己身边,而不是像现在这般,令她对自己连见也不想见。
深夜宫廷冷寂,偌大的寝宫内夏夷则并没有睡得多熟,刚才还不自觉地想到她今晚吃了什么,会不会因为近日的事让她郁郁寡欢,没有人劝导是否又让她会胡思乱想。
夜夜的思念和担心,这几日又让他回到了三年前那些等待阿阮回来的日子,心里也不自觉地变得有些沉闷起来。
本就是心绪不宁,深夜之中又听见定国府来了人,这个消息瞬间便让夏夷则打了个激灵,猛地睁开眼后没再顾上什么披上件外袍就从房内走了出来。
看到乐无异一脸尴尬又有话想要吐露的神情,夏夷则心里又是沉了几分。
“可是阿阮出了事?”
乐无异点头,“不过说完你可别揍我......”
清晨的阳光并不强烈,大殿之内灯火挺亮,乐无异看了看四周,觉得夏夷则身边还应该再添几支蜡烛才能照出他现在微微垂着头下的神情。
“夷则,你生气了?闻人让我告诉你,你生气没关系,但是最好先把仙女妹妹找回来再生气,万一能赶上她没能找到三世镜之前就先找到她了呢?”
夏夷则此刻无比淡定,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愠色,反倒是像是想通了什么似的,“现在聚灵之法尚未找到,阿阮仍在消耗自身灵力来供给自身寿命,巫山灵怪众多,阿阮遇上了怕又要耗费些许灵力,应当先接回来。”
这么说着,夏夷则已经起身穿好衣袍准备向外走去,可这些举动反倒是让乐无异惊讶万分。
他没生气?自己把他娘子都给弄丢了他居然不生气?他怎么这么淡定?
夏夷则满目从容,极为淡然地走了过来,可在乐无异眼里看来还是看到了悲伤的神情,“伤心就伤心呗,干嘛忍着?......不过夷则,我倒是想问你,如果这次找到仙女妹妹她想起来了以前的事,又知道你骗她骗了很久,她生气怎么办?”
夏夷则怔怔地看着乐无异,眼神中更加恍惚。
“好好好,我不问了。那个......仙女妹妹脾气挺好的,你给她鸡腿没准就不会生气了。”乐无异安慰似的说道。
夏夷则无奈苦笑,“我也不知,先找回来再说吧。”
乐无异又惊讶地看了眼夏夷则,这种时刻真是任他怎么想哄自己这个好朋友都哄不来,夏夷则从心底透露出的那种沮丧真是让他从未所见。
“夷则......”乐无异喊住夏夷则,呆愣了一会儿,终究问道:“夷则,这次......这次我和闻人可能真的帮不上你什么。只是......仙女妹妹如果真的记起来了,那就肯定不会像以前那样被你老老实实地护起来,这次仙女妹妹回来省亲我也听说了一些事。你真的不打算和她好好说说话吗,告诉她她是怎么回来的......”
乐无异难得说话严肃,但是在夏夷则听来无疑是在现在的情况上又给他一个大打击,他是真的还没有想好应该怎样面对已经记起往事的阿阮,至于她是怎么回来的,他更想是今生今世都只口不提。
“多谢乐兄提醒,在下知道了。”夏夷则外表淡然地抱拳对乐无异表示感谢,内心却是万分的狂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