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有楚姓女子漠然地听着侍女的回报,说是回报倒不如说是皇帝的一举一动都没被人监视,生活起居的每一件事都能成为临睡前的话题。只是今天皇帝精修含凉殿的举动恰好与后宫有关联而已。
门前冷落,却承蒙圣上恩慈,对待后宫何种阶位都是一视同仁,也不至于落得个被人日日奚落的下场。
“楚昭仪要不要等那女子来了巴结一下?武贵妃那里我们指不上,这个定国府的梁子可是一定要攀的。”
听了侍女的话,楚姓女子微微垂了垂目,眼神中有说不清的哀怨清冷。
没有理会侍女的苦口婆心,便独自往内堂休息去了。
夜晚大雪已停,窗外万籁寂静。
巡夜的宫人提着灯笼匆匆走过太极殿门前却都噤若无声,脚下有簌簌踩着雪印的声音,手上暖黄的宫灯颜色在黑夜中悄悄掠过,更为深宫中增添寂寥。
宫内有侍女替帝王打理好就寝前的一切事宜,但夏夷则看着这些恍恍惚惚的人影又出了许久的神,或许是心思期盼得太久,最近的每一时刻都仿佛有一个绿衣女子萦绕在身边,耳畔响起的都是她软软糯糯的声音。
她的心思单纯,眼神澄澈,声音娇美,好动又好吃的她随时都有可能拦起自己的胳膊拽着自己向门外走,有清风拂过,她的裙摆总是在不经意间微微撩起,她的耳环和头上的发饰好似也随着她的心情在晃动,晃动得他把自己的心全都沦陷在她的身上。
夏夷则嘴角微微勾笑,等到回神过来却已发现自己的外袍已经被堆叠整齐端了出去。
安静得如死水一般,他不说话就没人敢说话,所有的侍女都觉得每日都觉得在太极宫的日常是最难熬的,年轻的帝王有着俊美沉静的面庞,但是却无时无刻不在散发出寒冷的气息。
帝王不语,偌大的宫殿就只剩下宫婢打点一切事宜而发出的声响。
“都下去吧。”
宫婢如负重释,知礼而退。
随着砰的一声关门声,夏夷则随手披了件衣服,便捻诀打开了桃源仙居图。
与外界不同,桃源仙居图的雪在温泉处,而夏夷则则只身来到踏过片片荷叶,又重新来到亭子处。
那里承载着他与她最初的记忆,一路走来历经风雨,他把她安置在此处,又算不算有始有终?
“阿阮,我来看你了……“他的声音沙哑干涩,即使内心有期许有盼望,但每每看见株露草仍旧有止不住的痛意从心底蔓延。
露草枝叶繁茂,在灵力的环绕下透出隐隐的绿光,他记得眼前的这个女子曾若无其事地对自己说过:“夷则~等我化草之后我一定会很努力很努力的聚灵,这样的话就能早点和你相见啦~”
她的语气平和眼神坚定,但他却听后痛在心里,所有的执念和深思都是为了她,为了不表现出来仍旧是以笑回应着她,只可惜她化草那晚他终究没能做到如她一般的淡然。
桃源仙居内,偶尔的一阵微风拂过,露草的枝条微微向他刮来,夏夷则伸手小心翼翼地抓住那枝绿色,眼神中温柔得深不见底,“可是想我了?既如此,那便快些回来啊……”
他的眼神充满怜爱,他想,如果她现在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她的脸颊处一定会伴随两抹红晕,然后嘟起小嘴架起手臂,把头深深地扭到一边去,“哼~谁想你了~“
他痴想,什么时候开始自己也开始这样喜欢与她玩笑了。
“阿阮……我明日再来时给你带来鸡腿可好?”
他转身逼迫自己离开,三年的煎熬都已经等来,希望就在眼前,何苦再给她一个失魂落魄的自己。
回身,夏夷则聚起灵力抬手便又为露草处送去了灵力。
三年了,他为了能够给阿阮聚灵又重新把太华所有的修行要诀全都拾了起来,这三年来,他的功力倒也颇为长进。
再抬起头深深的望向那株繁密的露草,仍旧是四周聚灵,枝条招摇。
他浅浅而笑,转身离去。
定国府内,闻人羽已经换好了一身华贵的入宫面圣的装束,如果是曾经她以百草谷中人的身份进宫一定不会像现在这样让她窝心,几乎是每走一步都要摇晃一下,身上繁杂的饰物随着走路轻摇摆动,没走几步路就觉得头发又被这些发饰给勾乱了。
顾不上许多,闻人羽轻轻推开房门,“无异,你收拾好了吗?……事不宜迟,我们赶紧走吧……”
乐无异呆愣愣地看着自己的妻子,这身装束要比他第一次看见闻人羽的闺秀装更要华丽,以至于乐无异这次看见更加觉得不太相信自己家里的妻子那么美。
“呆子!看什么看!”闻人羽有些脸红,但她不知道这种微微的脸红更给她增添娇柔。
“嘿嘿,闻人你真美……”乐无异不知说什么好,伸手握着闻人羽的手都有些颤抖。
“呆子……真是呆死了!”
恐是气氛有些尴尬,闻人羽又补充道:“……无异,我们是不是该走了?”
“啊!对!……”乐无异蹭地从床上站起来牵着闻人羽的手往屋外走去,走到一半乐无异突然停下,心里仍旧别别扭扭地说道:“闻人……这次要不是为了看仙女妹妹我才不愿意去……如果看见了他你可要拦着点我,我怕我忍不住揍他!”
闻人羽抬眼撇了撇乐无异,“到了宫里我才不要拦着你……到时候看爹知道了不打断你的腿!”
诶也对……乐无异挠了挠头,他确实还有一个忠君护主的老爹,可是天知道他现在多么想揍他。
打从上次他放狠话撇下一队人孤身回到太华山他就想揍他,这次更想揍他!他怎么就那么可气!
“啊啊啊啊啊!……”乐无异有些抓狂,强行忍住自己心头的一口气拽着闻人羽来到门口上了马车,上马车之前他还在想一句话:我是真的想揍他……!
大殿之上,几缕青烟袅袅升起,帝王手持书卷一派淡定,偶尔看见帝王换个看书的姿势,大殿内一片鸦雀无声。
“圣上,定国府公子和少夫人到了。”
夏夷则听见后仍旧气定神闲,隔了好久才用有些慵懒的语气说道:“既如此那就请进来。你们都退下,不要影响朕和友人叙旧。”
宫人知礼而退,等到夏夷则再抬眼便看见闻人羽像拖死狗一样几乎是把乐无异从门外拽了进来……
“哎呀你进来呀!”闻人羽实在有些无奈,刚才的豪言壮语他说他想揍他的本事呢?
夏夷则看到这一幕额头上的青筋顿时跳了跳,倒是感慨时过境迁有的人却从未改变……恐怕从头至尾改变的只有自己。
待到站定,眼看闻人羽拽了拽乐无异,见乐无异没动静便只身欲行礼。
还没有动作,便被夏夷则拦道,“不必了……你们是否想见见阿阮?”
夏夷则不说话还好,这一说话乐无异就彻底火了,提步上前便说:“想见!当然想见!……我们不仅要见,我们还要把仙女妹妹带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