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竟无语凝噎

夜色下，精心打扮过的谢晚颇有几分妩媚，她细长的眉毛如弯弯柳叶，白皙的脸颊卷着两团恰到好处的绯红，嘴唇也是樱桃一般。

沈韶轩呆呆看着谢晚，她仍然保持开门的动作，两手停留在两扇门上，望着沈韶轩，嘴唇微张。

沈韶轩的眼睛睁得越来越明，瞪得越来越圆，他很没出息的露出沉醉姿态，喉结上下动了动。

“看什么看啊？我要去嫁人了！”谢晚白他一眼，心里有些悲哀，又觉得平静。

她无法拒绝林栀的要求，就当是同情一个绝望的姐姐，只能顺着林栀的意思去完成林栀的心愿。

谢晚至今身世成谜，有时候她也会想，或许自己就是那个傻子谢晚，只是从楼上摔下来的时候，被摔成了一个怪物。

总之她在这个世界上仿佛没有任何价值，若她还有亲友，为什么没人来寻找她？若她还有未完成的事，那也只能下辈子再说了。

然而此刻记忆归零的她，并没有什么难以割舍的事情。而且她是个无血无泪的怪物，留在蝴蝶谷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沈韶轩凝望谢晚平静的脸，他猜不到谢晚心中原来有这么多消极的想法，只是突然十分后悔。

“傻子，我后悔了。”他三步并作两步跑到谢晚面前，“你别嫁给那个什么狐妖，我也不要你当什么小妖后……”

他原本还有一句既没由来又惊天动地的话：“你要嫁人的话，也只能嫁给我！”

可惜这话涌到喉咙边，忽然像是打了个结，沈韶轩皱眉嗫嚅了半天，也没能吐出一个字来。

谢晚心平气和的看着他，颇有几分掌控全局的坦然，其实她只是觉得这说不定是最后一次对话，因此语调异常平和。

“我本来也没打算当什么小妖后，再当你的保镖让你风风光光回古渝城。”谢晚话毕，瞥见沈韶轩眸中流淌的眷恋难舍。

略一沉吟之后，她想起沈韶轩每次对她露出这种表情，无非是有事求她，因此眼珠转了转，再次望着沈韶轩。

“对了，我已经跟林栀说过，我和她弟弟成亲之后，让她把你安全送回沈家堡，你看我们在这儿待了几天她也没杀我们，所以我觉得她应该会说话算话的。”

沈韶轩红着鼻子张了张嘴：“你理解错了，我是想……”

“你回去之后就好好待着吧，你爹肯定不会为了一个下人兴师动众的来找狐妖的麻烦，所以你就不用救我了。”

谢晚以为他担心的是这个，因此低头看着脚尖，装作满不在乎。

沈韶轩一时无语，真不知那句“我是想带你跟我一起走”要怎么说出口，却见谢晚诧异瞧他一眼，皱了皱眉。

“其实林云起还是很英俊的，虽然不能说话不能动，跟木头一样，不过每天对着那样一张脸也不算太糟，你不用太同情我。”

“等等，你不会是想到最后还要害我一次才肯罢休吧？你要是还赖着不走，我也帮不了你了。”

沈韶轩越听越头疼，这个谢晚满脑子到底在想些什么？

他翻了个白眼，暴躁的告诉她：“你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我是要带你一起走！”

话音刚落，谢晚却在他眼前消失不见，一支金钗落在地上，叮咚脆响格外寂寞，沈韶轩心想这样华贵的装扮真是很不适合谢晚。

沈韶轩扭头寻找谢晚时，却见林栀扬起嘴角站在他身后，于是上前问林栀：“妖后姐姐，那个傻子去哪儿了？”

林栀笑盈盈的看他，眼底荡漾几分温情，倘若林云起还活在世上，大约也会像沈韶轩这般拥有一张巧嘴，一副灿烂笑容。

“谢晚不是傻子，她去洞房花烛夜去了。”林栀挑着眉毛，看沈韶轩的目光有些揶揄，“你不会很寂寞吧？”

沈韶轩一怔，心想真是人长的帅，麻烦也多，连狐妖都爱上他了！

“嘿，别做你的春秋大梦了！我可是妖后，不会喜欢你这种凡夫俗子的，谢晚说过让我把你送回去，快走吧！”

林栀歪着嘴巴，语调颇有几分调侃，她的话虽然刻薄，不过却并不让人觉得尴尬，反而察觉和她的距离更近了些。

“妖后姐姐，我不能走！”沈韶轩追上走在前头的林栀。

林栀停下脚步：“怎么？你也想在这儿找个姑娘成亲吗？少年郎，姻缘天注定，我劝你还是回家好好努力吧！”

沈韶轩拉住她一只袖子：“我不能把谢晚一个人留在这里，要走一起走！还有，她不能嫁给你弟弟！”

“为什么？你说出一个像样的理由，我考虑考虑。”

沈韶轩想了许久，到底为什么呢？哪一个理由会比较像样呢？难道还是要用之前那一招假装有婚约？

林栀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模样，摇头道：“喜欢人家就直说嘛！你是不是男人？这么扭扭捏捏！”

沈韶轩手里的金钗“啪”一声掉到地上，不可置信的瞪了林栀半天，反驳时一张好看的脸有些扭曲：“什么？我会喜欢一个傻子？”

冰室之中，谢晚在缭绕烟雾中找到一张条案，桌案上摆着一套青花瓷茶具，谢晚悠闲的倒茶，从茶壶里流出的茶水很快就结了冰。

谢晚很是无奈，望着杯盏中的茶色冰块叹了一口气，脑海中忽然闪过沈韶轩的影子，又像是沈韶轩的模样倒映在冰块上。

不知道他回去了没有，其实方才谢晚本想和他多说几句。

譬如客套客套，说几句诸如这样的话：“多谢你收留了我，虽然你害我的次数比较多，多谢你送我衣服，虽然是你自己惹出来的麻烦。”

谢晚还想最后叮嘱他：“就凭你的智商，以后别再偷偷画画了。”

可是谢晚刚刚开始说这些话的时候，就莫名其妙的到了冰室里，冰床上的林云起安静的躺着，谢晚围着他转了几圈之后，才开始四下打量。

可恨的是冰室里的蔷薇花一朵都摘不下来，谢晚只能把周围的冰制陈设通通摸了个遍，反正手又不会冷！

最后实在无聊，谢晚又把目标放在冰床边围的一圈蔷薇花上。

谢晚想起自己也是有武器的人，因此拿出那把由香炉炼化而成的牛角刀，对着蔷薇藤蔓划了一刀。

莹润幽光点亮朦胧冰室，耳畔隐隐约约回荡着一个男子的声音，那人仿佛许久未说过话，明朗的声音略带喑哑，像指尖摩挲着细沙。

“你是谁？别碰我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