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黄蜂内心挣扎之际,欧阳若愚的质问接踵而来。
“杀了我之后,你做得到问心无愧吗?况且你的任务一旦达成,你就会被国后所丢弃,在这个世界上永远消失。”
“你这一辈子,都只是被当成棋子做了一件坏事而已!”欧阳若愚的一连串发问,让大黄蜂逐渐陷入沉思之中。
半晌,大黄蜂才稳住心神:“你们之间的恩怨与我何干?我只知道奉命行事,国后的命令我照做便是!”
欧阳若愚神情倨傲,轻挑眉梢:“你有自己的想法,自然也会随着自己的心意去评判一件事情,今日倘若你心中不曾质疑国后,又怎么会听我对你说这么多话?”
这一刻,仍然跌坐在地上的音如不由睁大了眼睛注视着欧阳若愚,每当欧阳若愚认真对待一件事时,浑身总是散发出无尽的魅力。
即便此刻的他仍然衣衫不整,面带酩酊大醉后的萎靡不振,音如还是由衷的觉得这一刻的欧阳若愚,帅爆了!
大黄蜂复又挪了挪步子,摇身一变,化作一个黄衣女子。
这女子朱唇轻启,丹凤眼微微上挑,举手投足尽是媚态百生,一颦一笑皆是欲语还休,果真是个美人。
只见她缓缓向欧阳若愚走来,叹着气说:“你说的不错,我的确不忍心杀了你这样的好人。”
众人松了一口气,黄蜂姑娘又说:“我原本是只真正的黄蜂,自由自在地生活在丛林之中。可是近年来江左界灾荒,我找不到食物,差点被饿死在山林之间,是国后采集世间奇毒时找到了我。”
“我从前只是只小小的虫子,纵然自己身怀剧毒,我也从未想过利用这一点去害别人,只不过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罢了。”
“可是国后让我活了下来,用巫术给了我暂时的人形,让我变成了妩媚妖娆的女子,她要我守在这片幻境里,替她杀一个人。”
欧阳若愚敛眸,黄蜂姑娘又说:“关于你欧阳若愚的事迹我早有耳闻,你是真心拯救江左界,而不是攻心权谋之人。”
“就算我只是只虫子,也体会过灾荒的残酷,所以同样作为江左界一员的我,也希望有人能够让江左界早日回复从前的安宁。”
闻言,欧阳若愚对黄蜂姑娘拱了拱手:“黄蜂姑娘深明大义,在下不胜感激。”
黄蜂姑娘勾起唇畔:“也罢,正如你所说,杀了你之后我再无利用价值便会立刻消失,今日索性放你离开。”
音如一听可以离开这里,当即喜上眉梢。
黄蜂姑娘又单独对欧阳若愚说:“还有一事我要告诉你。”
“当年国后采集世间万恶的目的,是为了构成一个连环阵法,将生死扇藏在阵法之中,以免外人夺走生死扇。”
“所以如今你要寻找生死扇,必须找到十二山魅,取其内丹拼凑阵图,才能通过阵图得知生死扇被藏在哪里。”
欧阳若愚再次拱手说:“欧阳若愚替江左界百姓谢过姑娘!”
黄蜂姑娘摇了摇头,又见欧阳若愚朝凌骁的方向瞄了一眼,问道:“姑娘,在下还有一事相求,请问姑娘能否替我这个朋友解毒?”
黄蜂姑娘无辜地耸了耸肩:“我也不知道如何解毒,只不过你放心好了,这毒要不了他的性命,只会让他的脸多肿几天而已。”
欧阳若愚这才松了一口气:“多谢黄蜂姑娘指教。”
“你们凡人医术高超,你不妨带他去给大夫看看。”黄蜂姑娘话锋一转,“对了,我也有一事要拜托你。”
欧阳若愚耐心倾听:“姑娘请讲。”
“我生活在丛林之间,此生并无什么向往的东西,偏偏倾慕于翱翔于林叶间的青鸟。既然我即将消失,我想将自己变成原来的模样,让青鸟吃下我充饥。”黄蜂姑娘含笑说。
欧阳若愚心上一惊,面露恻然之色:“姑娘……”
“你方才曾问过我此生意义何在,在临死之前我倒是幡然醒悟了,或许这便是我降临世间的意义。我心意已决,你不必再劝。”
黄蜂姑娘妖冶的脸上划过一丝羞赧而憧憬的微笑,那笑容仿佛是荒芜之中抽出的一丝新芽,孤独得直击心灵。
最终,欧阳若愚还是答应了黄蜂姑娘的请求,离开幻境之后将她带给了林外的青鸟,让她作为青鸟的食物。
这残酷灾荒之中不乏点点滴滴的温情,只可惜灾荒一日不过去,温情便永远只能以悲情的方式展现出来。
欧阳若愚望着青鸟衔着大黄蜂而去,不由负手叹了一口气。
若不是凌骁顶着他那颗猪头凑上前来,欧阳若愚想必还要有感而发,作出一首诗来。
然而看见凌骁那滑稽的模样,欧阳若愚所有的感慨都梗在了喉头,抽搐着嘴角望向凌骁:“凌骁兄弟,你有什么话要说?”
凌骁的脸肿得越来越厉害,几乎连话都说不清楚了,只是一个劲地指着自己的脸,口齿不清地说:“我需要有人为我疗伤!”
欧阳若愚眉头紧皱,问道:“凌骁兄弟,你是说你已经好多了?”
好个屁啊!凌骁心急如焚,却难以将自己的绝望表达出来。
方才他在树林中打坐调息,发觉那大黄蜂毒更加肆意地在他体内作祟,此刻需要有人替他施法排毒才行。
只可惜欧阳若愚哪里懂得了这么多,他看着凌骁频频摇头,越发感到错愕:“凌骁兄弟,你到底想怎么样?”
说罢,欧阳若愚只好看音如一眼,试图向音如求助。
然而音如除了添乱什么都不会,她对欧阳若愚脱口而出:“庄主,这个死断袖说让我们先赶路,不用管他,等他治好了脸再来找我们。”
凌骁目光呆滞地看着音如,忍不住狠狠白了她一眼。欧阳若愚倒是茅塞顿开:“这怎么行呢?音如,我们先带凌骁兄弟去找大夫看看!”
于是一行人又匆匆寻找医馆。
此处正是江左界中的一个郡,这里的人们饱受灾荒之苦,虽然近来灾情已经缓解了一些,但四处仍然一派萧条。
欧阳若愚和音如带着凌骁找遍了一个郡,才找到一位仍然在为别人治病的郎中。
这老先生又黑又瘦,被饥荒摧残得连出诊的力气都没有了。
不过老先生是个好心人,虽然自身难保,却仍然坚持为别人看病,他在看见凌骁时,皱巴巴的脸上闪过一丝惊骇。
“年轻人,你所中的是黄蜂毒,老朽也无能为力啊!”老先生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