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若愚救出母亲,平定叛乱后,又将生死扇重新安放于江左界圣地,让历代先知生生世世守护这圣物。
孰料欧阳若愚还未成为名正言顺的先知大帝,一群江左界元老祭司便纷纷指出欧阳若愚并非当年登基的新帝。
欧阳若愚不知这是何意,却见国后闭上眼睛叹了一口气,命令说出真相的人不准声张此事,否则以族法处置!
然而这事情隐瞒了不久,到底还是在欧阳若愚正式继任先知的那一日水落石出。
那日天空晴柔万丈,欧阳若愚登上国都最高的祭祀塔,准备加冕的那一刻,一群族臣簇拥着一个较他年长些的男子,冲进塔内。
一干老臣难以置信地望着国后,痛心疾首地直拍大腿:“国后,你竟要让一个流着外族血液的人统领我们江左界吗?”
那一刻,欧阳若愚才知道自己并非江左界上一任先知与国后所生的皇子,而是国后与一个外族男人的私生子。
当年登基的新帝正是那日站在他眼前的欧阳靖,也就是如今骄奢淫逸的江左界大帝。
众人拥戴的先知大帝并不是欧阳若愚,哪怕生死扇是由他带回来的,哪怕叛乱是他一手平息的,族人依然无法接受他。
无法接受一个血脉不正统的冒牌货。
只可惜那个时候白先生已经仙逝,因此无人能够知晓,江左界的历任先知大帝并非继承父亲的血统,而是继承了母亲。
所以纵然欧阳若愚并非上一任先知之子,却仍然是生死扇唯一的操控者,仙物向来与主人讲究缘分,欧阳靖显然不是生死扇的有缘人。
当初白先生正是看出了这一点,所以在众人拼死保护真正的皇子的时刻,唯有他固执地救出沦落战火之中的欧阳若愚。
并将生死扇和欧阳若愚带走,只为了日后重振江左界。
白先生或许不是没有料到欧阳若愚回国之后还要经历这些难关。
事发那日欧阳若愚才恍惚地明白,原来白先生无意间对他流露出的意味深长,正是因为磨难之路道阻且长。
他要吃的苦,要经历的历练,还很多。
欧阳若愚不是追名逐利之人,于他而言江左界先知人人都可以做,只要国内安稳,一切都不足以乱他心神。
于是欧阳若愚毫不犹豫地让位给了欧阳靖,岂料欧阳靖饭桶一个,他登基之后,江左界上下逐渐掀起一股不正之风。
百姓富庶的极富,贫困的又格外穷苦。
经年累月之后,民众怨气渐涨。偏偏在欧阳靖的带领下,官员贪图享乐,完全不把百姓放在眼里,因此近年来天降大罪于江左界。
这才有了上天派来的凶兽颙徘徊在江左界多年,迟迟不肯离去。
末了,欧阳若愚对凌骁和珺绾道:“上古凶兽颙,所过之处百姓颗粒无收,凶兽颙不仅为江左界带来饥荒,更是旱灾齐发!”
“这些年来江左界民不聊生,可是昏君当道,没人能够将凶兽颙赶走,灾情自然也迟迟得不到缓解。”
凌骁与珺绾这才会意地点头,只见凌骁提起当今的江左界先知,仍是一副愤懑不平的模样:“这个昏君不顾百姓死活,我这就去宫中将他抓到百姓面前,让百姓问罪于他!”
欧阳若愚面露霜一样的寒凉,摇头道:“凌骁,杀一个昏君容易,可要服众却很难。”
珺绾想了想,道:“此事的根源在于朝中族臣偏见待人,他们只信血统而忽视人的才能,所以若要凶兽颙离开江左界,不仅要昏君下台,还要使族臣心服口服地送昏君下台。”
欧阳若愚欣慰地点头:“不错,珺绾姑娘心智成熟了。”
“这都是因为跟我在一起耳濡目染,所以人也变聪明了!”凌骁神情倨傲地看了珺绾一眼,似笑非笑。
说罢,凌骁想了想,又直直看着欧阳若愚,他的目光近似审判。
“欧阳,当年我将九州大陆收归于化孽图中之前,曾寻找过唐楚妍的下落,但她并不在穆国。我想知道,她现在是不是在江左界?”
欧阳若愚手指一颤,顿了良久才幽幽叹气:“不错,她现在是江左界少祭司的妻子,一年前她刚刚与魏钦产下一子。”
闻言,珺绾和凌骁皆是倒抽了一口凉气。
原来不是每个人都如她们二人一样,粉身碎骨也要拥在一起化作灰烬,欧阳若愚和唐楚妍便没有这样的好运和执着。
那年在五柳坡外,唐楚妍告诉欧阳若愚她要回古渝城,幼弟年纪小,而且没有武力的支撑,他在古渝城几大家族中必定难有一席之地。
欧阳若愚并未多加挽留,两人依依惜别不久,唐楚妍还是在回古渝城的路途中说服了唐老爷,自己调头找到了欧阳若愚。
那时欧阳若愚经常告诉唐楚妍:“回到江左界之后,等一切安定下来,我再迎娶你到家中,你可以等我吗?”
那是唐楚妍最开心的一段日子,每每听见欧阳若愚对她承诺,她都感到无上荣耀,无尽欣慰。
只要誓言存在心间,世界就仿佛永远不会荒芜。不止唐楚妍如此认为,就连欧阳若愚也是这样笃定。
直到来到江左界,唐楚妍遇见了魏钦。
魏钦年少有为又一表人才,年纪轻轻便继承了他父亲的职务,据说此人忠肝义胆,刚正不阿,所以欧阳若愚才想到请他相助。
魏钦实则早已有铲除叛乱之心,只是生死扇下落不明,倘若他率先挺身而出,众人都会认为他只是想要谋朝篡位。
一切都需要一个理由,平乱之事才能够流畅地进行下去。
因此当欧阳若愚出现时,魏钦极热情地将欧阳若愚和唐楚妍留在府上,只是起初并未答应欧阳若愚他会发兵相助。
初次见面时,魏钦命人将唐楚妍手中的凉茶换成热茶,便没有与唐楚妍过多言语。
然而仅此一个举动,欧阳若愚还是看得出来,他喜欢唐楚妍。
唐楚妍的心性欧阳若愚最了解不过,更何况他也素来不是争风吃醋之人,于是从来不曾将这件小事放在心上。
但是欧阳若愚死也想不到,就在他被族臣赶出国都的那个午后,天色骤然变化,滂沱大雨不期而遇。
唐楚妍竟撑着一把十二骨节伞,站在他面前说:“欧阳若愚,我不爱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