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是因为展天门少当家终于订婚,古渝城中多了几分喜气,路边的高楼挂满喜庆的红灯笼,街上都比平时热闹了许多。
跟展泸订婚的姑娘名叫何如,何家世代学医,到何如父亲这一代改做药材生意,也因此发家致富,成了古渝城中的大户人家。
关于这位姑娘的评价,大多都是知书达理,在医术方面颇有造诣。
据说这姑娘识文断字,对诗词歌赋都有一番研究,因此身上文人气质深重,不愧是书香门第的女子。
展泸并不关心自己即将和谁成亲,他知道自己迟早要面临这些事,和不喜欢的人结婚生子,过并不憧憬的生活。
很多时候,他都异常羡慕自己的好朋友沈韶轩。
即便沈韶轩在外人眼里纨绔不堪,但展泸明白,沈韶轩内心是快乐的。
他不必像展泸一样凡事抢在别人面前,比武赢过别人,办事抢别人的风头。
因此展泸有时候也希望自己的父亲可以像沈老爷一样,对儿子动辄打骂,只要不逼着他去做他不喜欢的事情就好。
可悲哀的是,展泸没有及早像沈韶轩一样反叛,以至于所有人都习惯了今天的局面,也没有人愿意做出什么改变。
这日展泸去了一趟唐家,穿过曲折的走廊,见到在后院里对着一座假山练掌法的唐楚妍。
她是真心喜欢唐家世代传下来的掌法绝学,展泸记得她对这份武学的喜爱有多深。
就连小时候被人欺负了,她说的也是:“你再敢欺负我,我就一掌打死你!哼!”
转眼间她真的可以一掌打死别人,但儿时那句颇有几分滑稽的话,她却再也没有说过。
展泸忘不了唐楚妍稚嫩的脸上流露出的任性,似乎喜欢上她也是因为她的大方俏皮,所以喜欢听她笑,喜欢听她背着父母偷偷骂人。
年幼时的展泸在孩子中就如和事佬一般的存在,向来彬彬有礼的他在外人面前话不多,羞涩怯懦的成分偏多。
展鸿业一直对他过分严苛,几乎对展泸说的每句话都是为了让他成为强者,怯懦的展泸做出人生中第一个英勇决定是在十五岁那年。
那段时间展泸的武功日渐精进,城中大部分比他年长的勇士纷纷败在他的拳法之下。
赢了数场比试的他,兴高采烈的将这个消息告诉唐楚妍。
展泸至今都忘不了,唐楚妍笑着恭喜他的眼神,弯弯的眼角像是鸟儿的翅膀,赋予她带人飞翔的能力。
展泸知道唐楚妍热爱武学,因此他的下一句话已经在腹中成型。
“楚妍,要是你愿意,我这就去求我爹让他同意我向你提亲,以后我就可以每天陪你练掌法了。”
可惜唐楚妍开口比展泸快了一步,她的眼中流光溢彩,幸福的目光如同沙漠里的一株绿草。
“今天真是好事连连啊,展大哥,我和韶轩哥哥订婚了!”
随后展泸世界里的绿洲是真的荒芜了!
十四岁的唐楚妍毫无疑问是个演技派,凭着自己精湛的演技将展泸推向了人生第一个死角。
尽管不久以后,沈韶轩忍不住把他和唐楚妍假订婚一事告诉了展泸,展泸心中的阴霾却并未完全散开。
因为他至少明白了,就算唐楚妍不喜欢沈韶轩,总之唐楚妍喜欢的人也不是他。
假山炸裂的声音将展泸的思绪拉回现实,同时飘入耳朵里的,是唐楚妍溪水般潺潺的笑声。
“展大哥,我们快走,一会儿我爹发现假山被我打裂了,一定饶不了我!”
展泸任由唐楚妍拉着他的手掌,对于从小青梅竹马的他们来说,这个动作早已重复过千万次。
但每一次腕上被那道轻柔的力量覆盖时,展泸总是心中一暖,似冰雪融化,百鸟争鸣。
“展大哥,听说你昨日去何府提亲了,我还没来得及去给你道喜呢!”展泸纠结了很多次,要怎么开口陈述这一件事。
此刻却发现之前的犹豫不决都是多余,眼前的一幕他早该猜到。
展泸垂眼注视着唐楚妍两颊上的笑容,即使心中酸楚,眼里却噙着宠溺的微笑:“多谢了,这几天掌法练得怎么样?”
“好多了,以后我弟弟要是超过不了我,那可就丢人丟大发了!”唐楚妍只是豪迈的笑,却不曾注意到展泸眼中的微妙。
碧水湖岸,展泸和唐楚妍站在湖畔的凉亭中,湖面波澜起伏。
但不知展泸是流年不利,还是人生太过波折,几日之后,他的未婚妻何如竟在夜里被采花贼给劫走了。
何家人心急如焚,官府和展家也四处搜寻何如的下落,然而却是杳无音信,迟迟未能破案。
一时之间城内人心惶惶,家家户户的姑娘足不出户,生怕赴了何家小姐的后尘。
于是热闹的集市中渐次少了漂亮姑娘的踪迹,就连相思畔也是闭门不营业,因此沈韶轩实在是少了很多乐趣,只能日日往马厩里跑。
这日谢晚替小白洗完澡后,沈韶轩也画完了一幅画,画中女子正是垂眼刷马时的谢晚,笔墨勾勒的谢晚清丽动人,一切都应该很正常。
如果没有沈韶轩一时兴起,添上去的那颗媒婆痣的话。
这还不止,沈韶轩趁着谢晚靠在一边打盹,还用毛笔在谢晚唇边点了一颗大大的痣。
不幸被谢晚发现,于是用了很久的毛笔被谢晚折断。
躲在沈韶轩袖中的小兰见此情景,吓得瑟瑟发抖,连忙往沈韶轩袖子深处钻了钻。
“你赔我的笔!”沈韶轩眼睁睁看着陪伴他多年的毛笔断成两截,气得浑身发抖。
谢晚白了他一眼:“你可以把它在后花园里厚葬,我每天都会替你去祭拜它的。”
谢晚说着,便要擦去唇边的墨点,却被沈韶轩制止:“别动,最近采花贼出没,我替你画上一颗媒婆痣,人家就不会打你的主意了!”
谢晚略一沉吟,想到几天前的那个夜里,潜入沈家堡要绑架她的那个黑衣人,莫非也是采花贼?
这么一想,这颗媒婆痣果然有必要。
又听沈韶轩说:“你别不爱听,就连展泸的未婚妻都被抓走了,你想一想,展泸的女人他都敢抓!”
谢晚皱了皱眉,将停在唇边的手放下去,眼中盈满沈韶轩促狭的笑容,谢晚突然好想掐死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