珺绾忧心忡忡地望着肖喻川,而乐呵呵的肖喻川也扭头看了珺绾一眼,他眼里渗出迷茫的微光:“小晚,你怎么了?”
“肖喻川,我不是小晚。”珺绾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肖喻川撇了撇嘴,继续兴高采烈地张罗他的晚饭。
当肖喻川在桌上摆了满满一桌子菜时,珺绾的目光落在那碗蘑菇汤上,良久,不动声色地喝了下去。
那夜,宫中一片死寂,珺绾静卧在榻上,双目紧闭。
夜半,阴风掀起青纱罗帐,一阵森然呼啸在珺绾耳旁响起,她蓦地睁开双眼,斜眼望见一个手持尖刀的黑衣人,向着软榻扬手一挥。
黑衣人的动作只做了一半,刀尖还未落下,肖喻川已经从后方牵制住此人的腰。
肖喻川动作笨拙,黑衣人回身一劈,那刀险些要了他的命。
珺绾弹指一挥,那森森然的长刀便断成了两截。旋身之间,珺绾在那黑衣人脖颈上砍了一下,那人瞬间晕厥。
肖喻川在争执中被黑衣人打伤,庆幸都是些皮外伤。
珺绾对着蜷缩在地上的他伸出一只手:“快起来,男人家家如此不经打,真没用!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
肖喻川眯着眼睛笑起来:“小晚,我看见有人偷偷进了你屋里,所以进来看看他是什么人。”
珺绾浓墨重彩地望着他,一双柳眉微颤,阴冷月光下的她脸色有些苍白:“肖喻川,你何时变得如此机敏?”
肖喻川顿了一下,又挠了挠耳朵:“小晚,你说什么?”
冷冽的寝宫里,只剩珺绾长长的叹气声。
翌日,珺绾在吐血不止时见到了凌骁,他是被肖喻川喊来的,珺绾看见他的时候,眼里映出他煞白的面容。
他坐在床沿,紧紧握住珺绾冰凉的手,嗫嚅道:“我不会让你有事的,你别怕,我这就带你走!”
他惊慌失措的神情,想必正如当年珺绾眼睁睁看着他坠入熔岩海时所流露的恐惧和绝望,以至于那双好看的眼睛顷刻之间灰败无光。
珺绾摇头,眼角溢出两道泪痕,她气若游丝地告诉凌骁:“是我不好,魔冰莲已在昨夜被人盗走,凌骁,我帮不了你了。”
凌骁一双狭长的眼睛赤红如血,他攥着珺绾,却不知是谁的手在颤抖。珺绾嘴角溢出的血溅在他的袖袍上,不一会儿便阖上了眼睛。
而后凌骁将珺绾打横抱起来,不顾肖喻川和旁人的阻拦,也不顾闻讯赶到殿外的林栀和上官云霓苦苦哀求。
他固执地抱着珺绾,没有回到自己的寝宫,而是去了那摆满画像的偏殿。他的背影孤傲决绝,看得身后的两个女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林栀和上官云霓,在那一刻终于知道自己前功尽弃。
纵然凌骁怀里的女子在此刻灰飞烟灭,他也不会松开他的怀抱。
林栀失声冷笑,她看了上官云霓一眼:“我说过了,你我黔驴技穷掏空了自己,终究取代不了凌骁的三次倾心。”
她知道,凌骁与珺绾这两百多年,三次邂逅与失散早已让两人的爱刻骨铭心,而所有横亘在他们之间的人,都是沿途风景。
她终于大彻大悟,明白得如此狼狈……
上官云霓的脸色比起林栀更加惨白,原因不仅因为她身中剧毒,还因为她昨夜派去偷取魔冰莲的人,迟迟未归。
她不怕事情败露,只是想输也输得有尊严些,她不想在凌骁心中落下一个不择手段的狠毒形象,只是终究事与愿违。
少顷,她叹了一口气,原来爱情于相爱之中的人来说是成全,于爱情之外的人来说,只是一次又一次猝不及防的破碎和失落。
偏殿之中,凌骁将珺绾轻放在榻上后,竟没了适才在众人面前的疯狂与崩溃,他只是静静坐在珺绾身旁,许久未发出声音。
珺绾仍旧闭着双眼,心想做戏一定要做足,此刻不是诈尸的时候。
恰好昨夜为了捉拿刺客一夜未眠,珺绾刚好元神出窍补个觉,孰料坐了一会儿,凌骁将珺绾轻轻往里挪了挪。
他躺在珺绾身旁,珺绾的元神清清楚楚看见他的目光落在珺绾惨白的脸上,似笑非笑了一会儿,终于轻咳一声:“装完了吗?”
这一问,吓得珺绾赶紧睁开了眼睛,提前诈尸。
珺绾惊诧地侧过脸看着凌骁,这才留意到他已经脱得只剩里衣,唇角挑起一抹轻松的笑:“演得不错,我差点儿就信了。”
出于心虚,珺绾没有问他如何看破自己是装的,而是问道:“有话好说,你脱衣服做什么?”
只见凌骁一霎间脸色铁青:“你吐了我一身的血,我没有当着众人的面把衣袍脱下都是为了配合你,你懂不懂啊?”
“你说什么?我不明白……”珺绾弱声说着,敛下眸子不看他。
凌骁却伸手抚过珺绾的脸:“你不就是想整我一次吗?看看你死了我会如何反应,早知道我不如不理你,让你自己诈尸好了。”
戏演不下去了,珺绾也实在好奇:“你,你怎么知道我是装的?”
窗外有斑驳日光,落在大殿里的画卷上。凌骁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阴影,他笑了笑,一如当年那个纯净无瑕的少年。
“我给你的那条彩绳牵连了你我的生死,若是你真的性命垂危,我会是第一个知道的。不过我倒是发现你的毒已经完全解了。”
“阿晚,下次要骗我,记得先把彩绳摘下来。”
听到这里,珺绾脸上的滚烫蜿蜒到耳根,只得捏着拳头在心里默念:“算你狠啊,凌骁!”
“我这都是逼不得已才出此下策!谁让你非要赶我走?我被逼急了,心急了有所疏漏,不行吗?”珺绾申辩道。
只见凌骁平躺着,望着纱帐眉眼弯曲:“行行行,你开心就好。”
“我知道你这么做都是为了让我服下魔冰莲,解了自己身上的毒,可是我与你经历过几番生死,大风大浪都走过来了!你亏欠上官云霓的,我也可以和你一起承担!”
“我最不喜欢的,就是你什么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揽!”
珺绾哼了一声,说到内心柔软之处,不禁感到委屈。
谁知凌骁哂笑道:“谁说我这么做是为了保护你?那****将魔冰莲给我时,我已经知道你的毒全解了。”
“那你为什么不拿着魔冰莲去救上官云霓?还非要赶我走?”
“不为什么啊,单纯想气一气你罢了,不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