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珺绾略微弯了眼角,直直地盯着凌骁:“这是你的人?”
只见凌骁从容地走到珺绾身边,高高在上地觑了那紫袍男子一眼,云淡风轻道:“是我身边的侍卫。”
那紫袍男子不断顾盼,凌骁忽然哂笑道:“你跟在我身边多年,竟连一个女子都打不过,留在我身边何用?”
紫袍男子终于瑟瑟发抖:“属下无能……”
“的确无能,自作聪明地以为凭你那么一点儿道行,可以从宫里跟踪我到此处,不自量力!”凌骁语气冷然残酷。
那紫袍男子仍然跪在地上四处张望,只见珺绾两眼清亮,丝毫没有一头雾水的迷茫,她施法将刺客捆住,眼带笑意。
“别看了,你通知的人马早已被火麒麟大卸八块,下一个便是你。”
听珺绾一席话,凌骁立时刮目相看地凝望着她英气十足的脸庞。
“如此这般,便此事便照你的意思处理吧!”凌骁对珺绾道。
珺绾想了想,沉声说:“大卸八块还是不必了,否则指使你的人会认不出来,就让火麒麟把你的尸首送回等你复命的人那里。”
话毕,火麒麟登时领命,将那紫袍男子衔在口中,腾飞而去。
待火麒麟远去后,凌骁饶有兴味地抄手望着珺绾:“你果真是聪明过人,如何得知此人不是我派来杀你的?”
珺绾抬起苍白的脸看他一眼:“我其实并不知道他是不是你派来杀我的,只是即便真的是,我也会装聋作哑。”
凌骁身躯一震,眼底漾出温软的柔光。
又见珺绾哈哈大笑:“别感动了,我自然知道他心怀不轨。想必他是旁人派来刺杀我的,只是事情败露,赖给你罢了!”
“我猜他以为你看在指使他的人的面子上,会留他一命,不过最毒妇人心,恶人就由我来做最是妥帖。”
凌骁目光涣散,心绪难平,说起来珺绾只猜对了一半。
这名侍卫跟在凌骁身边多年,凌骁早知他与风拓暗中勾结,这一次是上官云霓找风拓留意珺绾的举动。
而风拓正好借此机会,派人假意刺杀珺绾,实则目的是刺杀凌骁。
风拓并不轻敌,只是演了多年的戏,如今他心爱的女子上官云霓受了委屈,他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与凌骁撕破脸,来争夺他所想要的。
上官云霓也实在糊涂,竟因有人来报凌骁今夜留宿珺绾宫中,便彻底沉不住气,找了风拓插手此事。
竟忘了当初凌骁接珺绾入宫,要防备的其实并非魔无惧,而是风拓!当年在古渝城,魔无惧未曾留意过沈韶轩身边的女子。
认得出珺绾的,只有曾经与珺绾见过面的风拓。
而珺绾不知凌骁的君臣关系已经如此混乱,单单以为方才的刺客是上官云霓派来的,实则却不止这么简单。
良久,江边寒风拂过,凌骁拉住珺绾杏色的衣袂走了两步,霎时间蹙起眉来。他驻足摊开手心,竟看见一抹乌黑的血迹。
“你方才伸手去挡刺客的剑?”凌骁着实哭笑不得,又忧心忡忡。
珺绾并未发觉自己受伤,只记得方才那刺客来得突然,因为他侥幸未被火麒麟除掉,所以凌骁也疏忽了还有人埋伏在此。
于是珺绾陡然去拦他的长剑,却被剑身划破了皮肉。
不过眼下珺绾紧张的倒不是那不痛不痒的伤口,只是眼睁睁看着伤口中冒出汩汩的乌血,十分慎人。
那都是狼牙毒侵入血脉,所以才会连流出的血都是黑色。
“难怪我总觉得头晕,原来是流血了。”珺绾勉力笑了笑,嘴唇却嗫嚅,她的治愈之术已随着毒性侵入体内而越来越弱。
以至于这道伤口久久未能愈合!
凌骁面色凝重,正要撕破自己的衣袍替珺绾包扎,却被珺绾拦下:“不用包扎,这伤口自会愈合的。”
她这么说,颇有几分想要证明自己的意思,直到她运功之后伤口仍在冒血,她终于抽了抽嘴角,额头渗出细汗。
“方才你用了太多法术,不过是暂时功力耗尽而已。别乱动,我还没为别人包扎过伤口!”凌骁安慰似的说,两人在江边坐了下来。
珺绾一会儿望着奔流的江水,一会儿盯着凌骁的眉眼。
凌骁的动作极为温柔细心,双手之间的仿佛是某种稀世珍宝,他在她手上缠着布条,她另一只手忽然掠过他的脸。
“我知道自己暂时死不了,只是我很怕,很怕往后要像块木头似的躺在床上,只有一双眼睛还能看你。不能和你说话,不能像现在一样轻抚你的脸……”珺绾有些梗咽。
凌骁心如刀割,却又听见她说:“我还想吃莫书做的糖醋排骨。”
江水澎湃,凌骁伸手在珺绾鼻尖上刮了一下:“我不会让你变成木头变成丑八怪的,你乖一点,往后不要随意施法。”
“我可没说自己变成木头之后就是丑八怪啊!你应该告诉我,即便我成了木头还是个绝美的女子。”珺绾扬起下巴。
凌骁哭笑不得:“好好好,你无论是男是女,都是绝美!”
包扎好伤口后,凌骁抬手摩挲着珺绾冰凉的脸颊,她的身体冰冷,将他刺得缩了缩手:“你是不是很冷?”
“失血过多,自然冷!”珺绾没好气地回他。
他失笑,俊朗的脸庞卷上温柔气色:“这次为何不让我抱着你?”
珺绾对他挑了挑眉毛:“如此多没骨气啊!我就是想看看你会不会发现我冷,再一把将我拽入你的怀中。”
“可是你的手受伤了,我一拽伤口可就裂开了。即便这样也要我把你拽入怀中?还是我敞开胸怀,你放心靠进来就好了?”
凌骁故意打趣,仿佛许久都未曾这样撩拨过一个女子的心。
珺绾慢慢靠近他的怀里,身子瑟瑟发抖,有些神志不清地问他:“凌骁,我是不是来得太晚了?你身边都没有可信的人……”
凌骁心上一紧,仿佛有血在滴。她定是看出凌骁身边几乎无人可信,所以如此发问,叫凌骁眼鼻发酸。
“不晚,来了便好。”他坐在江边,怀里拥着心爱的女子,却面露愁容,“只是从此以后,你可能要有危险了。”
“你知道我不怕,从前到现在,被人盯惯了。”她竟总是语调轻松,流露天不怕地不怕的浩然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