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在王府安定下来后,沈韶轩终于做了一回谢晚的奴仆。
近日以来,沈韶轩忙活着替谢晚煲汤,谢晚则是观看沈韶轩在火炉边灰头土脸,百无聊赖时去看一看小白。
谢晚失踪将近两天,小白看上去像一颗蔫了的白菜,可想而知谢晚不在时,它受了雪儿多少气。
“两日不见,你怎么这么颓废啊?”谢晚拍了拍小白的脖子。
小白翻了个白眼,鼻孔撑得圆圆鼓鼓,里头喷出潮湿的热气:“我只说一遍,你身边有那条臭狗就没有我!有我就没有它!”
谢晚正觉得有些为难,却见雪儿摇着尾巴大摇大摆走上前来,调起嗓子尖声怒骂:“你骂谁臭狗呢?”
“你什么时候聋的?我当然是骂你了!”小白也厉声回敬。
雪儿脖子上的一圈毛陡然竖起来,一双乌黑发亮的大眼睛直直瞪着小白:“井水不犯河水这句话可是你说的!你现在背地里说我坏话,是你先坏的规矩!”
“你一条臭狗,少来我面前咬文嚼字!我问你,你在王府里有亲戚朋友吗?谁同意你住进来了?”小白硕大的鼻孔里喷着热气。
这时,谢晚无奈的插了一句:“抱歉,是我让它住进来的……”
小白龇牙咧嘴,轻声嘶鸣:“现在我问你,你是选它还是选我?要是你留它,我立刻离开王府,往后你遇到危险别指望我飞来救你!”
谢晚本就没有一刻正儿八经的指望过小白。
雪儿喉咙里发出低吼:“这是你和我的事情,为什么要牵扯别人进来!你想赶我走,先打赢了我再说!”
小白身躯一震,挪着马蹄往后退了几步,目光闪烁道:“君子动口不动手!我才不会像你一样野蛮!”
实际上,小白若是打得过雪儿,必定早就自己把雪儿赶出去了。
怪只怪小白单单会飞行这一种法术,每当雪儿嘴里吐出暗器时,它总是被追得拔腿就跑,时不时还会摔一个大跟头。
谢晚终于明白小白到底为何颓然。
关于小白和雪儿之间的争斗,还体现在生活中的方方面面,每一件鸡毛蒜皮的琐事都可以成为它们开战的导火索,谢晚啼实在笑皆非。
可惜并非每个人都能看懂小白和雪儿之间的恩怨,譬如府里的丫鬟在看见小白偷吃雪儿的排骨时,委实受了一番惊吓。
只有谢晚清楚小白是为了赶走雪儿,所以采取断了雪儿的粮草这一方式,不过小白吃不惯肉类,为此拉了几次肚子。
雪儿当然也不是吃素的,洞悉了小白打算在它的粮食上做手脚时,它也顺理成章的把后院里的草地翻了个遍。
如此这般,小白着实找不到太多新鲜青草。
作为王府里的客人,面对小白和雪儿之间的这番闹腾,谢晚总是十分头疼,担心王府里的人勒令她带小白和雪儿去看兽医。
末了,谢晚只能好言相劝:“你们都长白毛,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呢?”
说完立刻被两道幽怨的目光刺痛双眼,这一狗一马倒是同仇敌忾,将愤怒转移到谢晚身上了。
谢晚只得逃离此处,回头去看看埋头柴火之间的沈韶轩。
沈韶轩不会生火,进厨房不到一柱香的功夫,整个别院里都充斥着浓稠的白烟,熏得沈韶轩鼻涕一把眼泪一把。
谢晚倒是没什么感觉,睁大眼睛看沈韶轩鼓捣柴火,一只手扇开眼前的火烟,一只手捂住口鼻,咳得上气不接下气。
“你要放火烧了南王府吗?”谢晚扇开浓烟,蹙起眉头。
沈韶轩泪眼婆娑,扭过头时满眼通红:“你别管了,这里呛鼻,你出去等着喝汤就行了!”
然而,沈韶轩不止忽略了谢晚不会感到呛鼻这件事,良久之后也没能端出一碗说好的大补汤。
谢晚坐在椅子上,看见沈韶轩端来一碗烧焦了的汤,碗里的浓汤乌黑发亮,谢晚不禁骇然:“你想毒死我!”
沈韶轩挠了挠头发:“不至于会毒死人吧……”
谢晚眼角弯曲,端起桌上的汤碗,一口气把沈韶轩熬的黑色浓汤喝完。放下碗时莞尔一笑:“就算有毒我也认了,谁让这是你第一次下厨呢!”
话毕,又站起来凑到沈韶轩跟前,一束阳光自窗外照进屋里,桌案边的两张脸靠得极近。
沈韶轩看得清谢晚颤抖的睫毛,笑着问她:“怎么?这就被本少爷给感动了?是不是想以身相许啊?”
谢晚微敛眸子,抬手靠近沈韶轩的鼻尖,拇指在他鼻尖轻轻擦拭,不一会儿,粘在沈韶轩鼻尖上的污迹了无痕迹。
“你少臭美了!”谢晚把手收回,抿着嘴笑了笑。
那个瞬间日光倾城,停靠树梢的飞鸟欢快笙歌,墙外桃花三两枝,粉嫩色彩在阳光下泛起微光,将一碧如洗的天空映衬得更加湛蓝无痕。
沈韶轩凝眸望着眼前那张微挑的唇,那双泛着褐色的瞳仁,谢晚脸上染着碎金,金光下的双目更加熠熠生辉。
“阿晚,你有没有一点喜欢我?”时隔太久,沈韶轩才重新问起这句话,霎时间心跳如打鼓。
谢晚愣了一回神,一双杏眼徐徐拨开云雾,如一双悬挂天边的星子,渐次明晰。
她蓦地回忆起,许久之前在沈家堡,沈韶轩问她喜不喜欢肖喻川,那时她回答的是不知道。
倘若那一天沈韶轩肯再问谢晚:“你喜不喜欢我?”谢晚的回答也是一样。
只可惜那时的沈韶轩身心疲惫,没了勇气追问这个问题。
这一次,如若不是小白和雪儿差点把王府别院拆了,谢晚要回答沈韶轩的,会是这句话:“有。”
只可惜话到喉咙,却听屋外响起一阵凄厉的嘶鸣,紧接着吠叫声声,将驻足枝头的群鸟吓得一哄而散。
随即又是砖瓦碎裂的声音,谢晚和沈韶轩推门出去,只见小白嘴里衔着一块大排骨,拼命向马棚里逃窜。
雪儿追着小白,不断从嘴里喷出暗器,一颗颗坚固的石子打穿马棚上的瓦片,又穿透了马棚旁边的白墙。
地上一片狼藉,砖瓦支离破碎,树上新生不久的枝叶落了一地。
就在小白终于掌握飞行要领,眼看要从马棚里飞出南王府时,沈韶轩和谢晚对视一眼,二人同时掐诀,将小白和雪儿认真教训了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