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若愚按着闷痛的胸口,咳嗽了两声:“我一直将这把折扇带在身上,唐老爷这么问是什么意思?”
一语方尽,欧阳若愚才想起唐楚妍从前也说过,这把折扇是唐家的东西,于是立刻有些懵懂,唐老爷这是来抢折扇的?
只见唐老爷若有所思地端详着折扇,半晌,沉声问道:“那天在沈家堡,是你拿着这把折扇救下沈韶轩的?”
欧阳若愚爬起来,扶着身边的桌子站稳:“没错!”
昏暗光线里,唐老爷脸上席卷大片惊惶,他凑到欧阳若愚身边,不由分说地提起欧阳若愚的衣领:“你来自江左界?你到底是谁?”
欧阳若愚额头冒出冷汗,心想真是遇见大爷了!这一言不合就要打人,以至于欧阳若愚果断放弃了和唐老爷讲道理。
听不懂唐老爷到底在说些什么,欧阳若愚只能在桌子上胡乱摸索,然而一个不小心,居然打开了密室里所有的机关!
霎时间,昏沉的房间里暗箭齐发,嗖嗖锐啸不绝于耳。
穿插其中的还有绳索被拉紧的声音,以及一系列欧阳若愚这个读书人无法判别的声音……
末了,唐老爷把欧阳若愚的衣襟抓得更紧,大动干戈道:“臭小子,你乱按什么机关?”
凌乱之中,欧阳若愚心里简直一万个委屈,同时也极为费解的是,难道天底下的习武之人都这么阴暗吗?好好的藏什么暗器?
与此同时,唐老爷胡乱抽了一把剑抵挡暗器,欧阳若愚正好趁乱拿回墨心折扇。
就在欧阳若愚兴奋得忘乎所以时,一支乱箭朝着他的心口笔直飞来,须臾之间,昏暗的雾瘴中亮起一簇幽光。
紧接着,屋内所有的暗器竟都短暂停滞。
唐老爷嘴唇微张,大惊失色地望着静止在欧阳若愚身前的利箭,良久,嗫嚅道:“你,你就是……”
待狼藉的屋内无法更加狼藉之时,唐老爷才整理好散乱的发髻,清了清嗓子,向欧阳若愚郑重的道出一个故事。
那是十年前,唐老爷还不在古渝城里扎根,那时唐家并没有今日的风光,只在外城间小有名气。
唐老爷结交过一个朋友,此人行踪不定,举止神秘,是个白发老翁,自称白先生。
白先生无亲无故,没什么朋友,但常常能够说出几句预言般的话,对批命卜卦略懂一二,唐老爷来古渝城一展抱负也是白先生提点的。
他说以唐老爷的文韬武略,到了穆国都城之后必有一番大作为。
唐老爷听了他的话,来到都城之后,果然恰逢沈威当选武林盟主,急需培养些亲信,提拔些人才,于是唐家日渐风光。
约莫八年前,有一天白先生忽然来到古渝城,找到唐老爷后将一把折扇交由唐老爷保管。
那一天,唐老爷才得知白先生乃是古老国度江左界的祭司大人,彼时正逢江左界的新帝继位,岂料国内却发生一场内乱。
一部分朝臣自称不相信,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儿竟是神物的守护者,于是发起内乱,诛杀新帝,夺取神物。
其实这场****的缘由,不过是这部分引起叛乱的人早已觊觎知天命的能力和江左界的帝位,所以发起的神器之争罢了。
而白先生身为江左界的祭司大人,自然相信天命,一心守护那年纪尚幼的新帝。
只可惜,造反的人势力壮大,白先生只好奉天后的命令,带着新帝和神物离开江左界。
由于白先生势单力薄,担心神物会轻易落入叛军手里,所以把神物托付给唐老爷保管,接着风尘仆仆地离开古渝城。
唐老爷受人所托,当然是把墨心折扇妥善保管,岂料唐楚妍会在重重机关里偷出墨心折扇,还一不小心把折扇给弄丢了。
这便是孽缘!
往后近十年里,唐老爷听说江左界的叛军已经得势,那时的新帝也消失不见,而白先生自此销声匿迹。
有传言说,如今江左界的先知大帝正在寻找当年失踪的神器和新帝,找到那失踪的少年或是与神器有关的人,通通杀无赦!
如此这般,唐老爷隐隐松了一口气,心想幸亏当年唐楚妍将折扇弄丢,否则如今留着这把折扇便是一重隐患。
可是不久以前,这把折扇竟又重现江湖,唐老爷安稳了几年的心立刻波涛起伏。
末了,唐老爷叹了一口气:“这方神物,唯有江左界真正的先知大帝才能驾驭,如今也算物归原主,你拿了东西,速速离开吧!”
欧阳若愚耐心听唐老爷讲完,懵懂道:“唐老爷的意思是,我是江左界的先知大帝?”
唐老爷蹙眉,诧异道:“你是谁,难道自己不知道吗?”
欧阳若愚深吸一口气,此事太过蹊跷,暂时下不了定论,于是揉了揉发痛的胸口:“那我先告辞了。”
踢开脚下落满的乱箭,唐老爷的嗓音沉沉传来:“你记着,日后再也不要和楚妍有任何瓜葛,包括沈家一事,我不希望楚妍牵扯进去!”
欧阳若愚头也不回,只道:“我明白。”话毕,阔步离开。
明日就是比武大会,不久前展鸿业想起展泸提醒过他的一句话,问起罗漫生留下的书信是否真实,稍一查证,果然有问题。
于是这天深夜,展鸿业亲自潜伏在戏园外,碰巧的是,梅姑娘竟在深夜出门。
梅姑娘行色匆匆,走到深巷中时,一道黑影蓦地挡在前面,梅姑娘声音有些发颤,后退着说:“就是你害死了漫生!”
漆黑中,展鸿业阴鸷的眼睛直勾勾地瞪着梅姑娘,恶狠狠道:“把证据交出来!”
梅姑娘斩钉截铁:“你休想!明日比武大会上,我要当众揭穿你的真面目!”
展鸿业唇齿间挤出森冷的笑:“呵呵,那你没机会了!”
昏暗天幕下,一声惨叫一带而过……
沈家灵堂里,沈夫人正转动着手上的佛珠,嘴里轻声诵经,她侧对着灵柩,明日一切都要了结,她却不敢看一眼曾经那张深爱过的脸。
死寂的夜,窸窣虫鸣乱人心神,沈夫人左顾右盼,发现守在屋外的下人们都不见踪影。
不知所措地站起身时,忽然看见一道黑影从不远处一步一步,缓缓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