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韶轩瞪着凑在他身边的欧阳若愚,眸光闪烁着扫过手腕上那双男人的大手,再瞟了一眼欧阳若愚眼角若隐若现的柔情……
瞬间大力抽出自己的双手,揉着太阳穴表示不想说话。
隔了很久,沈韶轩其实是想等着欧阳若愚哈哈大笑,随即道出实情,也好让他那颗发毛的心冷静冷静。
谁知欧阳若愚的确有下文,不过他说:“谢姑娘是来过,可是她说不想见你,所以跟着肖少侠离开了。”
“所以沈兄你在梦里看见的人,就是我。”末了,他竟还不忘怪笑着补充一句。
顿时,沈韶轩放松了些许的头皮更加发麻,不知为何,再看向欧阳若愚时,他总是无法自控的眼角抽搐。
为了掩饰自己的惊恐,沈韶轩只好搬出忧郁的一面,哑着嗓子问道:“沈家那边,现在怎么样了?”
欧阳若愚总算恢复了正经模样,拍了拍脑袋道:“对了,我竟忘了告诉你,那边一切还好,虽说被那群王八蛋闹了一闹,但沈夫人终归是认认真真操持着丧事,说让沈老爷走得风光。”
“展鸿业那老混球于是也同意了!”
欧阳若愚说完后,惊觉沈韶轩正托着下巴,目不转睛的盯着他,少顷,皱着眉道:“欧阳啊,你一个读书人,什么时候开始说粗话了?”
欧阳若愚顿时两眼放光,向沈韶轩再次凑近了些,笑呵呵道:“那日听你说过那番言词后,我便深感沉醉,这几日思前想后,竟更加欲罢不能……”
“你别说了。”沈韶轩连忙摆手,亏欧阳若愚还是个读书人,说起话来如此模棱两可,让人越听越奇怪。
欧阳若愚终于觉得无趣,挪了挪身子,坐远些道:“好了,我不逗你了,沈兄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窗外落英缤纷,沈韶轩浅浅的吸一口气,胸腔内传来一阵撕裂的痛楚,他的伤还未痊愈,如今能做什么?
恍惚之间,沈韶轩倒是想起一件事来:“欧阳,你那把折扇是什么宝物?怎么连展鸿业那个老王八蛋都招架不住你这把扇子!”
欧阳若愚发了一会儿愣,迷茫道:“实在不知道这是什么神物,打从我记事以来,身上就带着这把扇子,是了,唐小姐还总说这是她的扇子……”
说到此处,欧阳若愚略略顿了一顿,沈韶轩看他似乎有心事。
俄而,沈韶轩想了一会儿,恍然大悟:“你不必自责,糖醋盐那点小事,我一定会有办法的。”
“蝴蝶谷里住着一只狐妖,此女被尊为青玉山一带的妖后,若是能够找到这个人,或许也能拿到解药救唐小姐了。”
欧阳若愚满脸惆怅,说完之后叹了一口气。
沈韶轩皱了皱眉,更多的是诧异:“欧阳,你怎么会知道青玉山中住着狐妖呢?”
这一问,让沈韶轩回想起与欧阳若愚初识不久时发生的一件事,那时沈韶轩和谢晚被峰回带到荒郊野外,碰巧遇见欧阳若愚。
那时欧阳若愚告知沈韶轩和谢晚抓紧时间回城,否则城内将有大难,他说的话一字不差。
沈韶轩尤记自己当时还戏称欧阳若愚是个算命先生。
只见欧阳若愚也蹙起眉头,一只手拿着折扇,轻轻拍打另一只手心,思前想后没有答案:“我也不明白,我就是知道这些东西。”
僵持片刻,沈韶轩排除了欧阳若愚居心叵测的可能性,只能努力说服自己:“这个人,可能把脑子烧坏了。”
还未曾拥有魔族法力的沈韶轩又怎么会知道,这世上有一个古老的国度,名叫江左界。
那里的人世世代代守护一方神器,相传那神器可以探测从古至今林林总总的事件,这一神器唯此国先知,也就是一国之君可以驾驭。
而沈韶轩眼前这个唠唠叨叨的青衣书生,竟与江左界和那方神器,有着道不尽的渊源。
傍晚,凉风为山林间送来蒙蒙细雨,一场秋雨一场寒,沈韶轩披着单薄的外衣伫立阁楼门前,从未想过这样的山林里,会有人来访。
而这位来者,竟是梅姑娘。
梅姑娘撑着油纸伞,嫣红色的石榴裙摆上沾了些雨水,沈韶轩看她孤身一人前来,知道定是有什么秘密的事。
沈韶轩来不及略表惊奇,只见梅姑娘疾步走来,甚至无暇擦干额头上微沾的细雨,单刀直入的说:“沈公子,我找到了。”
梅姑娘找到的,是罗漫生生前从展家人手里要来的信物和书信。
罗漫生死后,梅姑娘一心找出幕后真凶,虽然不能令罗漫生死而复生,但至少留得清白在人间。
然而,梅姑娘始终未能找到任何关于证据的细枝末节。
恰巧那时她去罗漫生家里时目睹谢晚被人掳走,接着沈家大乱,寻找证据更加希望渺茫。
幸好天无绝人之路,这日梅姑娘梳妆时戴上罗漫生最后留给她的绿檀发簪,竟不小心把发簪摔落在地。
发簪因此断成两截,梅姑娘这才发觉这簪子是空心的,里面夹着一张罗漫生写下的字条,其中交代了证据所在之地。
说来也是心酸,罗漫生约莫早就知道自己难逃一劫,所以把证据埋在院子里那棵梨花树下,原本是希望此事最好永远成为秘密。
他放荡一生,性情冷淡,留下证据并不是为沈韶轩伸张正义,或许只是存有一丝侥幸,希望心爱的人明白,他不止是一个亡命之徒。
为了确保梅姑娘的安全,罗漫生曾照着那些书信临摹了一份,以此换取展鸿业安心,以为他一死,事情便算了结了。
没想到机缘巧合之下,梅姑娘还是发现了罗漫生的良苦用心,并从梨花树下挖出真正的证据。
梅姑娘将两封书信和一块令牌交给沈韶轩,她风情万种的脸上,所有神情归于一派平静:“沈公子,证据都在这儿了。”
事到如今,沈韶轩支离破碎的心才总算是短暂的停止破裂。
梅姑娘下山前,沈韶轩问她:“你这么偷偷摸摸地出门,李老爷不会对你起疑吗?”
朦胧细雨锁住时光里最美好的刹那,梅姑娘唇畔那抹凄楚的微笑短暂定格,她略微敛眸:“我不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