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晚要找沈韶轩可谓十分艰难,但沈韶轩往往在不知不觉间出现。
下一个转角,谢晚就看见了正前方的沈韶轩,她察觉的是沈韶轩脸上堂而皇之的不悦,而沈韶轩注意到的却是她被肖喻川握住的手。
谢晚微微扬起的嘴角僵硬不动,肖喻川适时地松开谢晚的手,轻声道:“过去吧。”
这个时候,谢晚并没有犯贱的说一句:“没关系,我们一起过去。”而是规规矩矩地走到沈韶轩身边,她知道他不高兴。
橙红色的落叶铺山中小径,谢晚走到沈韶轩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你没事吧?你是怎么找到这儿的?”
沈韶轩眼眶泛红,每次和谢晚短暂分开后的他总是满脸疲惫。
他很想张开干涸的嘴唇,透过略微沙哑的嗓音告诉她:“我有事,我的心很受伤。”
然而他开口时并不是这么说的,他满脸怒气地瞪着谢晚:“你眼瞎了吗?要别人牵着你才能走路是吗?”
谢晚忍他一次,默不作声的任他发脾气。
“昨天傍晚你跑出去做什么?你知不知道如今正是多事之秋,外面很危险!”他又没好气的质问。
谢晚再次忍住脾气,告诉他:“这次是我不对,出去之前没有事先跟你打好招呼,别生气了。”
“其实你根本就没有被人掳走对吧?你只是出来见别的男人!”沈韶轩红着眼睛,因口干舌燥而沙哑的嗓音满是寒意。
事不过三,谢晚总算忍无可忍,若不是还有一丝理智尚存,谢晚一定要扬手给他一个响亮的耳光。
“你给我住口!”谢晚横眉冷眼,脸上略微颤抖。
“我这次出来差点就死了!我早就提醒过你提防你的好兄弟展泸,还有你娘!这些人都要害你,你偏不信!”
“你知不知道,我被展泸推下山崖,要不是小白及时出现,我现在都不知道被摔成几截了!”
谢晚说完这些后,眼睛瞪得极大,其中含着一半愤怒一半心有余悸,可是她竟没能从沈韶轩眼里看出一点疼惜。
“谢晚,你清不清楚自己在说什么?一匹白马怎么从悬崖里把你救上来?你这么诬陷展泸到底为什么?”
沈韶轩一向是很愿意相信谢晚的种种奇遇,可是这一次他竟表现得如此冷漠,冷漠之中带着敌意。
谢晚张了张嘴,堵在喉头的话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她眼里的色彩逐渐灰败,眼眶里隐约泛着泪光。
良久,林间才重新响起谢晚的声音:“我是认真的,如果我说的话有一句是假的,就让我孤独终老!”
沈韶轩何尝没有留意到谢晚脸颊上带着淡淡血迹,这一刻没有人比他更想轻轻抚一抚谢晚的脸,可是他不能这么做。
他要找到沈威,找到很多人都提到过的化孽图,要在事情不可收拾之前揭开展家的真面目。
这件事情举步维艰,受伤害也是在所难免,可是纵然千疮百孔,要苦要痛,折磨他一个人就够了。
“够了。”沈韶轩低吼,“既然你已经有了别的男人,往后就再也不用回我们沈家了,我不喜欢水性杨花的女人!”
谢晚难以置信地皱起眉头:“你到底怎么了?”
沈韶轩转过身,雪白的长袍上落着些许斑驳污痕,他的声音很是无力:“谢晚,我再也不想看见你。”
大风掀起地上的枯叶,谢晚看着沈韶轩迈了两步,忽然冲上前去抓住他的手臂:“事到如今你都不肯相信我?”
“罗漫生为什么会莫名其妙的死在牢里,你为什么出门就遇见了埋伏,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就算你不想见我,你也一定要记住我说的话,你身边没有一个好人!”
沈韶轩回头,眼角依然是一抹淡漠:“我是觉得奇怪,认识你之前我从来没有遇见过这些事情。”
谢晚双手一颤,终于松开了他:“记住你说的话,后会无期!”
回头时,肖喻川正静静站在树下,落叶自枝头飘落,如蝴蝶般停在他的肩头,他的眼睛带着笑意,那极轻笑容竟足以抚慰一颗受伤的心灵。
谢晚径直走到肖喻川身边,却对着一旁的小白低声说了一句:“你跟着那个蠢货回去,再怎么说你也是他家的马!”
小白觉得被人打扰了,还不明白谢晚的用意,只是傻乎乎的哼了一口气:“你的声音为什么发抖?”
它当然体会不到谢晚的委屈,因为下一刻谢晚就咬着牙对它低吼:“赶紧去,不然我把你炖成一锅汤!”
那日分别后,沈韶轩牵着小白走在崎岖的山路上,突然前所未有的想哭,原因之一是由于他是被风拓送过来的,也忘记了回去的路。
第二个原因是他后悔了,后悔差点把谢晚惹哭,害得自己也想哭。
马蹄声断断续续,沈韶轩满脸惆怅地望着小白:“阿晚说是你救了她,那你现在能不能带我回去?我走不动了。”
沈韶轩听不见小白的声音,只能看见小白的嘴巴一张一合。
“你刚刚不是不相信她吗?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小白满脸鄙夷,“你受了伤还逞什么强?连累我跟你一起走路。”
沈韶轩皱了皱眉,心里分外酸楚:“你说她有没有把我的话当真?等我事情办完以后,她会不会再也不肯见我了?”
“不过我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着见她……”
小白无奈地斜了他一眼:“你们这些人真是麻烦,我现在不想做人了。”
寂寂山林,肖喻川拉着谢晚走在下山的路上,出发之前,谢晚特意叮嘱他不要和沈韶轩走同一条路。
肖喻川不置可否,只是拨开挡在身前的荆棘,淡然的眼里含着笑意:“你明知沈公子不是真心说这那些话的,怎么闹起脾气了?”
谢晚愣了愣,眼前这个神通广大,时时带着些神秘色彩的男子,仿佛比她自己还要了解她。
肖喻川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不可篡改的真理,他说话时淡然的语调,胸有成竹的神情,总让人在不知不觉中对他心生敬畏。
谢晚敛眸,语气有些失落:“我知道他肯定不像我想象中这么傻,可是我不喜欢他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更是不把我当成一回事,总以为我会连累他。”
人总是在情感中迷失方向,迷失自我。谢晚的前半段猜测很是清醒,可是后半句话却又看错了自己在沈韶轩心中的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