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晚难得见沈韶轩格外正经一回,心头有些诧异。不过沈韶轩越是假正经,谢晚就越是想看看他到底能坚持到什么地步。
“我没乱想啊!你和梅姑娘在包厢里做了什么?”谢晚盘中的饺子所剩无几,说话时语气含笑。
沈韶轩望着谢晚不正经的笑容,不由得蹙起眉来:“你什么时候思想变得这么龌龊了?”
“我什么都没说啊,哪里龌龊了?”谢晚瞪他。
沈韶轩突然扬起嘴角,向谢晚凑近了些,眯着眼睛神神秘秘地问道:“你知道梅姑娘哪里最小吗?”
谢晚嘴里的饺子猛地塞住喉咙,梅姑娘哪里最小?这个问题让谢晚一个姑娘家怎么回答?于是谢晚红着脸,眼角抽搐。
“不知道吧?”沈韶轩的眼睛弯如弦月,一边摇头一边笑。
谢晚咬着嘴唇,又羞又气:“这么下流的问题我怎么回答你?”
沈韶轩嘴角的弧度更大,随即忍无可忍的笑出声来:“谢姑娘,但凡长了一双眼睛的人都不难发现,梅姑娘生着一张樱桃小嘴,所以她的嘴唇最小。这个问题哪里下流了?”
谢晚喉咙里的饺子更加咽不下去,沈韶轩替她倒了一杯茶,悠悠道:“姑娘,年纪轻轻的怎么成天乱想?”
这时,谢晚已经无话可说,盘子里空无一物时,忽然听见邻座有几人高声议论,这些人话中带着愤怒,而他们所说的人正是罗漫生。
“我刚刚听说罗漫生在大牢里服毒自尽了!这个畜牲,死有余辜!”一个中年男子端起酒杯,说话间情绪分外激动,杯中酒水洒了不少。
沈韶轩和谢晚同时向一旁望去,又一人露出匪夷所思的神情:“这样的无赖怎么会甘心自尽呢?不过他放火害了那么多人,迟早要被斩首!”
“不错,我家亲戚那天正好在戏楼里看戏,现在身上的烧伤还没好呢!”还有人附和道。
谢晚注意到沈韶轩怔了片刻,脸色骇然惨白。
“喂,这个罗漫生就是那天在戏楼里放火的人?”谢晚问。
沈韶轩表情僵硬了片刻,回过神时又露出大快人心的笑容:“就是他,王八蛋,害本少爷的手疼了那么多天,真是死不足惜!”
谢晚低头看了一眼反光的盘子,一颗心刹那间沉到最深的低谷,抬起头时目光暗淡,对沈韶轩道:“我们快走吧!”
回去的路上,谢晚和沈韶轩心照不宣的沉默不语,空气中的桂花香气越来越浓,花香之中仿佛杀机弥漫。
那日谢晚没有再向沈韶轩提起过展泸和沈夫人,而沈韶轩也心事重重,他明白罗漫生死得蹊跷。
这件事也一定是展鸿业安排别人去做的,只可惜眼下没有任何证据,沈威也不在家中。
而沈夫人和展家里应外合,倘若沈韶轩此刻贸然做出任何行动,都不会是他们的对手。
傍晚,谢晚独自去了罗漫生的住处,那间老宅子凌乱不堪,散发阴冷的霉味,推开客厅大门时,发出吱吖的响声,迎面飘来厚重灰尘。
谢晚皱了皱眉,踢开脚下堆积如山的酒罐子,四下环视一圈,客厅里除了处处结满的蜘蛛网,只剩下一套简陋的桌椅。
谢晚在桌椅底下四处翻遍,结果和预想中一样,在一个亡命之徒家里当然什么证据都找不到。
谢晚叹了一口气,心想或许这个赌徒根本就没有留下字据,如今纵火一案死无对证,展家和沈夫人又可以逍遥法外了。
一念及此,谢晚不由一阵颓然,她站在狭窄的院子里,视线忽然停留在围墙边上的一棵梨树上。
整个院子里,只有这棵梨树透着些许生机。
暮色渐沉,隔壁的屋子里已经亮起烛光,橘黄色的光线微微照进罗家庭院,黑暗的天幕之中只有稀疏星子若隐若现。
谢晚沉吟良久,失落的她倏然想起沈韶轩开的玩笑:“谢姑娘,但凡有一双眼睛的人都不难看出,梅姑娘生着一张樱桃小嘴……”
谢晚眼前一亮,暗喜道:“对了,还有梅姑娘!”
思绪到此,耳畔突然传来树枝折断的声响,谢晚向树梢看了一眼,枝头落下几片微黄的树叶,如黑夜里翩然的蝴蝶。
谢晚有些警惕地环视四周,屋檐上陡然落下几片砖瓦,循着屋顶望去,原来是一只黑猫爬过房顶。
谢晚轻轻舒了一口气,提步出门去寻梅姑娘。
走了几步,骤然察觉身后有极轻的脚步声,换作常人绝对听不出这样的声音,谢晚猛然回头,视线却在须臾之间一片漆黑。
谢晚从麻袋里被放出来时,手脚均被绳子紧紧捆住,嘴巴被手帕堵住,整个人被狠狠扔在一块巨石旁边。
这里是寂寥的荒山,身侧就是悬崖峭壁。
抬眼,夜黑风高,一颗枯藤老树下站着一个劲装男子,另一个负手而立的人是展泸,他穿着一套黑色夜行衣,缓步向谢晚走过来。
谢晚被堵住嘴巴,只能顽强地从坐起身子,目光凌厉的瞪着展泸。
展泸将谢晚嘴里的手帕扯开,从谢晚身上摸出牛角刀,谢晚吸了几口气后,高声怒道:“你要干什么?”
展泸不紧不慢地把牛角刀刀刃贴在谢晚的脸上,语调轻挑戏谑:“谢姑娘,我警告过你不要多事,是你不遵守约定,别怪我无情。”
耳畔传来阵阵寒鸦孤啸,谢晚眼底悄然浮出一丝恐惧,还没等她接过话,展泸的手便猛一用力。
刀刃极为锋利,听不见皮肉被割开的声音,谢晚脸上有暖流顺着下巴滑到衣领,敛眸一看,一团触目惊心的血红在衣襟处缓缓绽开。
像一朵暗红妖娆的玫瑰!
谢晚惊惶之余,脸上传来撕心裂肺的痛楚。
她万万想不到,这个世上除了火以外,她自己炼化的神器也可以伤她,而展泸不经意间拿的正好就是谢晚炼化的牛角刀。
谢晚痛苦的闭了闭眼睛,流光陨在胸腔处剧烈跳动,过了一会儿,谢晚脸上的血液居然快速干涸。
疼痛感渐渐淡去,谢晚倔强地扬起下巴,正义凛然道:“你做了这么多丧尽天良的事,还不打算收手吗?”
展泸并未注意到谢晚的伤口已经愈合,他狰狞的笑起来:“杀了你和沈韶轩,沈家彻底没落之后,我自然会收手!”
“沈韶轩什么都不知道,你别伤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