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晨曦自窗外照进屋内,金色光辉仿佛一层朦胧的纱幔,轻轻笼罩在谢晚脸上。
沈韶轩醒来时,看见谢晚靠在床沿,托腮睡着了。
晨光将她的睫毛映在脸上,根根分明的睫毛拉长了许多,沈韶轩一动不动,斜着眼睛静静注视她沉静的睡颜。
她轻微的鼻息仿佛夏日草丛里的微弱虫鸣,如果不是手被纱布裹得极厚,沈韶轩一定要伸手去偷偷摸一摸她的脸颊。
静静看了许久,谢晚托住右腮的那只手才猛地松开,下巴“砰”一声撞在床沿上,于是谢晚半惊半痛的醒了。
睡眼惺忪的她,迎面对上的就是沈韶轩乐不可支的笑脸。
沈韶轩笑得几乎在床上打滚,谢晚揉着下巴,看他时眼里掠过几分幽怨:“笑什么笑?很好笑吗?”
“不好笑我为什么要笑?”沈韶轩苍白的脸上很快浮上一抹红润,这让谢晚不得不感叹他真是铜皮铁骨,怎么打都打不死。
谢晚抿着嘴巴,严肃地看他:“闭嘴不准笑了,你的伤势怎么样?”
沈韶轩艰难的抬起猪蹄一样的手,说话时格外委屈:“你说,为什么每次受伤的都是我的手啊?”
窗外阳光明媚,不时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谢晚倒了一杯水,忽然想起一件事:“你还记不记得?”
说到这里,她故意卖了个关子。
沈韶轩有些好奇,问她:“记得什么?”
“昨晚有人求我,说再也不想看见我,怎么,忘记了?”谢晚扬起嘴角,提起这个她的心里始终有温暖流过。
沈韶轩很诚实:“我那是为了救你。”
说完,他又眼巴巴地望着谢晚,扫过谢晚手里的茶杯,露出一个极为灿烂的讨好笑容:“你喂我喝。”
谢晚皱了皱眉,刚想骂他好手好脚,又发现他的确喝不了,于是扶他起来,喂他喝水时十分小心翼翼,谢晚从未这么庄重而又细心过。
“你知道昨夜为什么失火吗?”谢晚放下杯子问他。
沈韶轩想了想,迷茫的神情让他看起来像个痴呆的老人:“我怎么会知道?你要问我昨晚花旦唱了哪出戏我倒是说得上来。”
谢晚眉头皱得更深:“那么大个戏楼,倘若不是有人安排好一切,怎么可能会突然之间烧得那么厉害?你不觉得奇怪吗?”
沈韶轩略微迟疑,眸中蜻蜓点水的掠过一丝复杂神情,他点了点头:“你说的好像有些道理。”
谢晚无奈的斜了沈韶轩一眼,暗叹这个笨蛋就算被人害死也真是活该!幸好他还算命大,不然这样的脑子,早就被人烧成灰烬了。
就在这时,有小厮进屋传话,说是沈威从外头回来了。听说沈韶轩昨晚差点被烧死在戏楼,于是沈威即刻派人去查了这件事。
不久前已经将纵火的凶犯捉拿,纵火的人乃是城南的一个赌徒。
这个赌徒因为和自己相好的花旦被城内有钱人家的老爷看上了,打算纳为姨太太,所以纵火杀人。
如今这个赌徒已经被缉拿归案,不久后便会问斩。
谢晚听完不禁发愣,倒是沈韶轩情绪激动的骂了几句:“王八蛋,差点儿害死本少爷,这种人渣真该碎尸万段。”
小厮退下后,谢晚心事重重地望着窗外的梧桐。
良久,从袖中拿出兰竹笔,说话时呵欠连天:“这是展家公子还回来的,他查不出小兰的来历,往后你别再把小兰随意交给别人了。”
“要是昨晚你带着小兰,戏楼里就不会有那么多伤亡,你也不会受这么重的伤。”
沈韶轩静静听她说完,眼里含笑,他笨拙地挪动身体,替谢晚腾出一片位置:“很困吧?看在你对我这么好的份上,我就大方一点儿,让你睡在我身边。”
谢晚连忙止住呵欠,鄙夷道:“滚,谁要跟你睡一张床?”
沈韶轩忍痛伸手拍了拍身边的空余,笑道:“你怕什么?只是睡在一起而已,又不会怎么样!我的为人你还不相信吗?”
屋外传来杯盏碰响的声音,是送药的丫鬟来到门口,正要叩响房门,却听见屋内谈论的话题尺度太大。
丫鬟顿时羞红了脸,不知所措地把药放在门外:“少爷,我把药放在外面,你忙完了再吃吧!”
谢晚恶狠狠地瞪了沈韶轩一眼,两颊忽然攀升两团热气,她站起来,要把药端进来。
却被沈韶轩一只手拽倒在床上,沈韶轩一边痛得甩手,一边对谢晚说:“不用去拿药,你先睡吧!”
谢晚顺势躺在床上,发觉沈韶轩的床铺柔软舒适,摇摆不定时,沈韶轩凑过来补了一刀:“我的床很舒服,你发现了没有?”
谢晚不得不缴械投降:“我警告你啊,不准碰我一下!”
沈韶轩规规矩矩的往里挪了挪,谢晚睡下后,房间里除了谢晚轻微的鼻息,便只剩下沈韶轩打雷般的心跳声。
他不时偏头瞟谢晚几眼,目光从谢晚的眉眼一路向下,移到谢晚上下起伏的胸前时,只觉得浑身火烧一样的炽热。
深呼吸好几次,沈韶轩的情绪才平复下来。
过了许久,睡梦中的谢晚侧了个身子,脸庞对着沈韶轩的方向,沈韶轩也轻轻把脸侧向谢晚,两人无声无息,却像在互相倾诉。
其间,沈韶轩微笑着凝望谢晚的睡眼,就像她也以同样的表情回应着似的,直到谢晚勾起唇畔,口中喃喃:“肖大哥,多亏有你。”
沈韶轩眼里的流光才终于一点一点淡去,他仍然保持刚才的姿势,静静注视着谢晚,恍如守护自己最心爱的宝物,不容任何人侵犯。
只是心中流淌的温热液体,是他的鲜血。
正午时分,几个丫鬟进屋送饭,尽管她们在沈韶轩的示意下动作极轻,但谢晚还是醒了过来。
丫鬟们退下后,谢晚红着脸对上沈韶轩的眼睛:“你为什么偷看我睡觉,变态!”
沈韶轩十分冤枉:“是你自己往我身边靠的,你知不知道你睡觉打呼,所以我都没再睡着!”
谢晚难以置信地瞪着眼睛:“你胡说!”
“不仅如此,我还看见你睡觉时流口水!哼,幸好你没有真正嫁给我,否则往后我都睡不了一个好觉!”沈韶轩越说越离谱!
气急败坏之下,谢晚忍无可忍地揪了沈韶轩的耳朵:“叫你诋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