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人?这种举手投足潇洒自如,从来不必担心,也有自信不用担心会在别人面前出错的人。
这种拥有凉薄神情,算不上容易亲近,却又让人无法抗拒的人;这种拥有夸张自信,说话时一针见血,却又不让人反感的人。
这个人是肖喻川,谢晚一遍一遍默念这个名字,总觉得冥冥之中仿佛注定了许多事,注定她要遇见他,注定她会再见他。
谢晚听见他那句颇有几分自诩的话之后,居然没有像反驳沈韶轩那样打断他,说一句:“混蛋,你想太多了。”
而是握紧了昨夜肖喻川送她的那束花,情不自禁的流露出一抹微笑,轻声说:“你这么说也有道理。”
风吹拂着树梢,前方香樟树上落下几片叶,零零散散的碎片,面目全非的生活,叫沈韶轩不由叹息,情何以堪?
沈韶轩踌躇良久,心中演练过千百遍潇洒转身,成全谢晚和那个陌生男子的场景。
可惜事到临头,看着那人的脚步渐渐靠近,他才发现他做不到。
做不到忍气吞声的纵容谢晚喜欢上别人,也做不到一声不吭的认输,把谢晚交给一个陌生人,更做不到接受谢晚喜欢这个陌生人。
在沈韶轩从大树背后现身之前,肖喻川忽然停下步伐,将谢晚放下,他看谢晚时眼里波澜不惊。
“你差不多可以自己走路了。”他的嗓音清朗,声线平缓。
谢晚走动两步,也没有在他面前矫情的意思:“不错,我已经可以自己走路了。”
肖喻川抄着手看谢晚,一副居高临下的模样,却又不显得格外疏离,他挑了挑眉毛,清冷的眸子划过一丝生动。
“你要找的人就在前面,我先走了。”
他说完这句话,果真马上背过身子,与谢晚背道而驰。
谢晚有些焦虑的注视着他的背影,眼风一点点扫过他束发上的白玉配饰,看他腰间微微露出的白玉长箫。
谢晚张了张嘴,本想抛开所有矜持,主动大声告诉他:“我叫谢晚,你为什么不问一问我的名字?”
可是眨了眨眼睛,那道白色身影便消失无踪。
谢晚低头思索,日后再和重要的人道别时,万万不可随意眨眼睛,否则说不清是什么时候就错过一场告别了。
正这样想着,脚尖的对面忽然多了一双黑色长靴,顺着赤红色的衣摆徐徐向上,谢晚看见沈韶轩略显疲惫的面孔。
不知是沈韶轩脚步太轻,还是谢晚太过专注于肖喻川,竟察觉不到沈韶轩什么时候靠过来的。
倘若谢晚心中没有牵挂别人,断然想得通一个道理,心事过重的人,脚步如何轻盈呢?是她心不在焉罢了。
“你是怎么逃出来的?昨晚……”谢晚有些惊喜。
然而话没说完,只见沈韶轩脸色铁青,那是谢晚从没见过的冷淡,透着几丝悲伤:“你还有心思关心我的死活吗?”
谢晚心口一窒,很快就明白沈韶轩为何会如此发问。他一定是看见肖喻川刚才背着谢晚,所以认为谢晚重色轻友,忘了他的死活。
“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昨晚我要找人去救你,肖大哥说已经有人去帮你了,我腿脚发麻,所以在这里坐了一夜!”
谢晚没说出口的是,因为挂心沈韶轩的安危,向来嗜睡的谢晚整整一夜没有合过眼。
要不是肖喻川斩钉截铁的告诉她,清晨就能见到沈韶轩,她就是爬也会爬回沈家堡通风报信。
然而她还是没听出沈韶轩为何悲伤。
沈韶轩悲伤,不是因为谢晚不顾他死活,之所以说这种气话,气的只是突然多了一个能让谢晚快乐的人。
“为什么你这么相信他说的话?”沈韶轩没有使出他招牌式的咆哮质问,而是疲惫至极的低声问。
这个问题,问得谢晚哑口无言。
沈韶轩其实无心等她回答,只是一寸一寸靠近她的脸庞,双手不知何时搂住谢晚的腰,他说:“阿晚,我现在就要吻你。”
谢晚惊愕的瞪着他微敛的眸子,在推开他以前,突然感觉腰上的力量一松,却是沈韶轩自己先松了手。
沈韶轩后退两步,脑海中只要划过那个被谢晚亲昵的称呼为“肖大哥”的男人,眼前只要闪过谢晚那时的笑容,他便无法若无其事。
两人缄默许久,沈韶轩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背过身子说:“林云起那个蠢货已经被送回蝴蝶谷了,我们回家吧。”
谢晚走在沈韶轩身边,斜眼偷瞄他沉重的眉头,诧异的问他:“小兰被人抢走了吗?”
沈韶轩摇头:“什么都没丢。”
“那你怎么样?”谢晚又问他。
沈韶轩并未止步,风拓的一番话,谢晚和肖喻川在一起的场景,像两场巨大风暴,让他顿觉头疼欲裂。
他神色黯然的瞧了谢晚一眼,幽幽道:“我很不开心。”
须臾之间,谢晚猛地伸手握进沈韶轩的双手,有些迫切的望着沈韶轩的眼睛:“你怎么了?”
沈韶轩模糊的意识渐渐清晰,他回望谢晚,有些好奇:“你为什么突然这么紧张?”
谢晚怔了怔,眉目舒展时轻轻呼了一口气,她摇摇头:“没事。”
真相是,谢晚方才在沈韶轩眼中看见一个红点,如血豆一般迅速蔓延,几乎染红了沈韶轩整个眼球。
谢晚抓住他的手时,眼中血红方才散尽,沈韶轩嗜血发狂般的模样,让谢晚一路上心有余悸,不时偷瞄他几眼,以确认他没事。
快到家时,沈韶轩的气也消得差不多了,其实他的若无其事也不过是费了好一番功夫才装出来的。
他扫了谢晚一眼,正好对上谢晚偷瞄他的眼睛,他挑了挑眉毛,美玉般的面上透出云淡风轻的笑:“别偷看,我知道我帅。”
回到沈家堡时,大厅里一阵哄闹,沈韶轩心中疑惑,是谁又闹出这么大动静,竟生生聚集了几十个围观百姓在门外守着!
不详的预感袭上心头时,他果然被几个下人请到大厅里,只见厅中有客,正是唐府一家,西门家也随即赶来。
面对两家长辈跪在地上的,是满脸倔强的唐楚妍。
沈韶轩皱着眉头和唐楚妍交换眼神,却见唐楚妍神情复杂,接着她说:“对不起沈伯父,我要退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