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无惧一声令下,登时就有两个披着黑色斗篷的魔人凌空一跃,轻而易举的挡住谢晚的去路。
沈韶轩挥笔向谢晚跑去,却被一阵夹着枯叶的黑风卷入高空。
片刻之后,沈韶轩和林云起等人便由城门口消失得彻彻底底,只剩几片枯黄的叶,如震翅的蝴蝶,在凄冷月光下盘旋。
凉薄黑夜,谢晚孤身一人面对两个魔人,心中谈不上十分畏惧,却是焦虑如雪崩,让谢晚踌躇不安。
“我只是个普通下人,你们抓我干什么?”谢晚被两个魔人一前一后挡着,只能设法和两个魔人沟通。
这两人披着斗篷,面目被遮蔽在宽大的帽沿底下,只有声音寒冷成霜:“尊者让我们抓住你,我们必须照办。此外,你也并不是普通凡人!”
光从这两人所说的话里,谢晚已经听出,此次遇见的一群魔人可不是单纯为了闹着玩的。
从前朱砂派还未倒台时,苍溪和峰回那样比起凡人来说颇有几分法术的人,都不能看了谢晚一眼,便斩钉截铁的道出谢晚不是凡人。
而如今这两个一看就知道只是小喽啰的魔人,说话的语气都比朱砂派那样的魔教强势得多。
他们是魔族人,身上的法术与生俱来,与凡人生来就流不一样的血,过不一样的生活,却有着极为相似的野心。
世间万物,善良的方式有千千万万种,而邪恶左不过贪婪,残暴,冷漠,麻木,诸如此类。致使邪恶的原因,又多多少少与权利有关。
在此之前的谢晚和沈韶轩,都从未考虑过自己在经历过一系列莫名其妙的奇遇后,会是几场权利之争的主要人物。
思绪回转,谢晚绝望的意识到这些魔人冷酷得令人发指,因此彻底放弃了沟通这个做法,直起腿从侧面逃跑。
魔人彻底阻拦了谢晚回城的路,谢晚费尽心思逃亡了半天,却被两个魔人逼到荒郊野岭。
其间,谢晚身上的法术或多或少奏了些效,虽然不能彻底摆脱两个魔人,但不至于毫无尊严的被魔人拎着脖子押往魔族。
僵持许久,魔人说话的语调虽仍是平静,在谢晚看来多半有故意装酷的嫌疑,然而这两人的咬字却是比刚才重了几分。
“乖乖束手就擒吧,你不是我们的对手!”
谢晚一步一步往丛林深处移动,两个魔人步步紧逼的同时,纷纷亮出法器,只见这二人将手掌平平展开,两把大刀赫然透出寒芒。
而谢晚只能一边看着两个魔人潇洒的挥动大刀,自己则颤颤巍巍的握着一把短小的牛角刀。
光是这场法器的较量,谢晚已经意识到接下来的输赢。
那两个魔人果然毫无风度,竟不给谢晚一个交换法器的机会,便气势汹汹的挥着大刀旋身而来。
银白刀光割破斑驳树影,霎时间,林间繁花落尽,尚且茂密的枝叶被锋利刀刃砍得散落一地,如大雪纷飞。
谢晚心中很是愤怒,并且也透过嘴巴道出不悦,她的牛角刀刀尖对着两个魔人,嗓音平静中带着些许冷淡与不屑。
“你们只管动手就是了,做这些花拳绣腿的样子给谁看?可惜了枝头绿叶,竟被你们这样的恶棍坏了精致!”
这夜的她,冷静得仿佛一个身怀绝技的隐世高人,只可惜,话虽然说得比金还坚,但是此时此刻她的实力却是不尽人意。
于是两个魔人果然不再装模作样,一招一式都动起真格,大刀和牛角刀的较量只有一瞬,牛角刀就被气浪抽走,深深扎进地下。
被气波冲击的谢晚狼狈地倒在地上,心想:“这一次还能不能刀枪不入?”
不过,这个问题始终没能得到印证。
就在她两手蒙着眼睛的时间里,耳畔传来几声钝响,透过眼角的余光,还能隐约瞥见几道凌厉光影。
睁开眼睛时,地上躺着的两个魔人在一瞬间化为黑烟,消失无踪,零散在地面的,还有断成好几截的大刀的残骸。
谢晚环顾一圈,四下无人。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居然脚麻,略一沉吟后,谢晚试探着问:“沈韶轩?是你吗?”
谢晚之所以这样问,也不过因为世上在意她的人似乎仅沈韶轩一人,会冒死救她的人,除了沈韶轩,怕不会有旁人了。
树林中没人回答,谢晚只能接着说:“我知道你一定想听我夸你今晚很帅,不过,你能不能先把我扶起来?”
短时间内,依然没有回应,谢晚试了几次,都没能顺利站起身来,直到第十次摔倒时,才陷入一人的怀抱之中。
电光火石,顷刻之间,眼角看见的是一只雪白的袖子,这衣袍不像林云起的那般宽大,收紧的袖口倒是有几分干练的韵味。
这是最为纯净的雪白,袖口甚至没有任何花样。
谢晚记得,沈韶轩今晚穿的分明是赤红色玄衣。
提起那套玄衣时,他总带着难以描述的自恋:“本公子穿成这样,不知多少美女要跌进我的怀里!”
既然不是沈韶轩,那么来者是谁?
谢晚微微抬头,望见的是一双清冷的眼睛,男子束发上绑一枚白玉平安扣,同样是干净利落的格调。
恍惚之间,梦中那个常见的白色身影从眼前划过,谢晚张了张嘴,听见的声音却不是出自于自己。
“吓坏了吧?这是我方才摘的花儿,拿着。”那人的话语果然如与眸色一致,不冷不热,不咸不淡。
谢晚木讷地接过他递来的一束花,没好意思告诉他,方才自己不是因为被吓得腿软站不起来,而是摔倒的时候,摔麻了腿。
那人又将谢晚的牛角刀放平在手心,他的手掌颀长,牛角刀在他手中也不过那么一点儿。
“喏,这是你的刀。”他又淡淡的说。
谢晚两手拿满了东西,笔直的站在男子身前,仰头注视他眉眼间流露的傲然,谢晚忍不住微微张口。
“走不动是吗?”男子看出谢晚的腿如同两只无法弯曲的筷子,故而也不多言,将谢晚打横抱起来。
被抱起来之前,谢晚的目光还落在男子腰间的白玉长箫上,心间有迷雾袭来,又有些不安。
谢晚微微启齿,还没问出声,就听他回答:“肖喻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