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也认主?”龙绯云嘀咕了一句,将方才学会的四式使了一遍,动作还算流畅,却没有出现天地失色的剑气和剑鸣。
不是说认主吗?神剑你好歹给点反应!
小鹦鹉扎完马步走了过来,看着嫂嫂咬着唇,额间都有了汗水,而手中的剑还是没有反应,忍不住轻轻莞尔,露出了一对小酒窝。
“嫂嫂急不得!要与自己的剑心意相通之后,才能将内力注入剑内,练出剑气来!”龙素笑盈盈地解释。
“这要练上多久?”龙绯云横剑,擦了一把汗。
“少则几月,多则几年。当然也有人一辈子都可能练不出剑气。”小鹦鹉吐了吐舌头,小心翼翼地补了一句。她也不是想打击嫂嫂,但练武这种事,确实讲究机缘和天赋。
她的哥哥就属于练武奇才,三月就领悟了剑诀奥秘。
而她到现在虽然也能使出那四式,却绝没有哥哥那样潇洒威风。嫂嫂以前没学过武,错过了最佳的练武时候,要想将这四句看似简单的剑法练得融会贯通,恐怕很难。
龙绯云一挑眉,精致的眉眼英气动人,“小丫头直说吧!你哥哥练会这剑法用了多长时间?”
葱玉的小手一竖,龙素笔出个三字。
“三天?”龙绯云不免咋舌,三天时间练出剑气,是有些不容易!
龙素连连摇头,“不是三天,是三个月。嫂嫂你不用跟哥哥比,哥哥是练武奇才,连蛊婆婆都说他根骨绝佳,百年难得一遇。而我练了三年,都比不上哥哥。”
三个月练出剑气,就已是百年奇才了?龙绯云淡笑了一记,根骨固然重要,但她相信勤能补拙。
“蛊婆婆是你们的师傅?”她轻问。
小鹦鹉看了看哥哥的面色,才点了点头,“是我们的师傅,还照顾我和哥哥长大。哥哥手上的血蛊,就是蛊婆婆给他种下的。但蛊婆婆在哥哥及冠之后就离开了龙谷,素儿再没能见过她……”说着说着,小鹦鹉的声音就哑了下去。
“不用伤怀,有缘的人自然还会相逢。”龙绯云笑了笑,摸着龙素粉嘟嘟的小脸,眼中粼粼光芒一闪而过。
说到这些事的时候,小鹦鹉总是不自觉地会去看龙浔的反应,之后就开始吞吞吐吐。她知道小鹦鹉隐瞒了一些事情,可能是跟她有关,或者是跟她娘有关。
但知道秘密,总要付出代价。陈年旧事结出的疤痕下,定然藏着的是伤痛不堪的过往。她着实没有一点兴趣去深究。
安慰完小鹦鹉之后,龙绯云懒懒地打了一个哈气,“三个月的时间够了。”
“嫂嫂……”小鹦鹉愣了愣,很快就换上了惊愕的表情,“嫂嫂你不用这样着急,哥哥他根骨资质绝佳,才能只用三个月的光景。寻常人要是急于求成,说不定会走火入魔。”
小鹦鹉有些心急的劝说,并没有改变龙绯云的想法,她侧过身子,淡淡地扬起唇角,“小丫头不用担心我。我的身子,我自己有数,不会乱来。每个人的潜力都是无限的,不试一试,怎么能确定自己做不到?”
确实是这个道理,小鹦鹉睁着亮晶晶的眸子盯着龙绯云看了好一会,嫂嫂笑起来的模样,像是盛烈的朝阳,有一种温暖的力量。
可三个月就练出剑气,还是太冒险了。
等龙绯云打着哈气进屋之后,龙素才皱着一张脸看向自己的哥哥,“哥哥,你怎么不劝劝嫂嫂?嫂嫂没有武功底子,三个月内练出剑气,说不定会伤了自己。”
一个不会武功的人,能练出剑气已属天方夜谭,能在三个月之内更是不可能做到。除非,嫂嫂的资质还在哥哥之上。
很快龙素就打消了这个想法,哥哥的根骨已是百年难得一见,在门阀世家弟子中属于最拔尖的哪一类。
应该没有人还能凌驾于哥哥的资质之上。
立于树影下的白衣,淡淡晕开一层清华,戴着白玉面具的容颜看不清神情,只能听见他清润淡薄的嗓音,“她说得没错,不试一试,谁敢说她做不到?而我相信她,可以。”
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顿时圆圆地睁起,“哥哥也相信嫂嫂能够做到?可是嫂嫂她……”她根本以前就没学过武功,没有一点根基。
小鹦鹉也不想给龙绯云再泼冷水,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等到三个月之后,看一看嫂嫂到底能不能成功。
天际边夜幕掀开,露出鱼肚白的曙光。
有人早早的起来练武,而有的人则气了一夜不曾合眼过。
龙香君被赶出了嫡女住的紫微阁,住进了寻常的琉璃院里,要真比起来。琉璃院比沉香院还要大些,精致得多。但一直享受着嫡女待遇的龙香君怎能忍受!
这床就比不上紫微阁里她睡的酸枝沉香木床,就连平日里跟着自己的丫鬟都变得碍眼起来。
玉釉被逐出了龙家,现在跟在她身边伺候的就剩下玉琼一个。
在陌生的床上打滚了一夜,天一亮,龙香君就坐了起来,硬是将玉琼也叫了起来,“进来伺候我洗漱,梳头。”
睡在屋外的玉琼片刻不敢耽搁,匆匆穿了衣服就进来伺候,看龙香君暗沉发青的脸色,小心翼翼道:“小姐是不是昨夜没睡好?这院子是比不上紫微阁,但小姐还是先将就着住吧!家主一贯最宠爱小姐,等气消了之后,说不定就会让小姐重新住回去。”
龙香君将衣服披在肩上,咬牙切齿,“那是当然,紫微阁一向是我住的地方。除了我之外,还有谁配住进去?要不是龙绯云那野种,我怎么会落到这般田地!”
她恨,提到龙绯云的时候,姣好的眸子中都射出阴毒的光。
“小姐不要生气,不若小姐再去书房里求一求家主,说不定会有转机。”玉琼顺着她的意思劝着。
“也好!父亲最疼我不过!紫微阁我是一定要拿回来的,还有绿婀琴!”一想到被那野种抢走的名琴,龙香君的胸口就堵得发紧。
是她的东西,谁都不许抢走!
梳妆打扮后,龙香君简单用了早膳,就迫不及待去了龙华院。
还没踏进院门,就被人拦了下来,“不得家主传唤,二小姐不能进去。”
反了!竟然有人敢拦她!往日她被父亲,娘亲捧在手心上的时候,龙家有谁见她不是客客气气的?
玉琼见自家小姐脸色不对,上前出头道:“你们看清楚了,来的可是二小姐,不是其他人!”
守在院前的下人不卑不亢就是不让步,“这是家主的意思,奴才们也做不得主。二小姐要见家主,需得等上片刻,容我等奴才先进去通传。”
龙香君微昂着脸,轻点,“我也不为难你们,快点进去通传。”
一会,龙华院的下人回来了,“小姐,家主说他不想见你。”
“不想见我?这怎么可能!”龙香君将手帕一圈圈地绕在手上,“那件事都已经过去了,我也已经知错了,父亲为什么还不肯原谅我,不肯见我!”
“二小姐你请回吧!”一大早就来家主院前叫嚷,实在有违深闺小姐的礼仪。
见不到父亲,她根本就要不回紫微阁。
龙家的每一样东西,她都想紧紧地抓在手里,但都被龙绯云一件件地全部抢走了。
甚至她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输在哪里。
“小姐,我们还要留在这吗?”玉琼问她,那些下人的眼里都聚起了轻慢之色,像是在看龙香君的笑话。
真正的龙家嫡女回来了,她就像是掉光了满身的凤凰羽毛,变回了可笑的麻雀。
龙香君发凉的手心握住,玉琼搭在她手臂上的手。捏得玉琼生疼。
她想哭叫,想发脾气,但这么多年的教养,让她无法做出这样的事。
“父亲不想见我那就算了!”龙香君硬忍着笑了笑,还是那副高贵得体的模样,“我们走!”就算龙绯云回来了,她也是龙家最高贵的小姐。
回了琉璃院不久,龙璧月,龙璧茵这对姐妹就来了。二夫人病重不起之后,她们这对庶出姐妹的日子反而轻松了不少。
不等玉琼通传,龙璧月就带着龙璧茵悠哉哉地走进了屋子。而在琉璃院外,一道铅重的影子站着,俊朗的剑眉蹙着望着窗边龙香君的侧颜,一瞬不瞬。
“好久不见,没想到二姐从紫微阁搬到了这,真叫我们不习惯呢!”一踏进屋子,龙璧月就声音高昂地笑了起来。
坐在窗边的龙香君一僵,脸色顿时就沉了下去,“谁允许你们进来的!”
玉琼一脸的无辜,她刚去忙些别的事,一时不察屋中就多了两个人。到底是三小姐和四小姐,她不敢将她们再赶出去。
这般严词厉色,还以为她是昔日趾高气昂的二小姐吗?
龙璧月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二姐不欢迎我们吗?也对,这儿比之前的紫微阁可差了不止一点。”
她早就等着龙香君栽跟头的这一天了,她不过是仗着二夫人的宠爱,就妄图从庶女变为嫡女,真是痴心妄想。
“龙璧月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龙香君面色阴沉的冷哼一声,带着高傲之气,“我现在失去的东西,我迟早能拿回来,而你永远都不可能住进紫微阁,这就是我们的区别。”
穿着水蓝色绣花群的龙璧月,像是被刺狠狠扎了一下,花容一抽,随即凉凉地笑了起来,“我劝二姐姐还是不要做梦了,不是你的就不会属于你!谁都知道龙绯云才是龙家真正的嫡女,而你就算住进了紫微阁,也只是妾室的血脉。”
“姐姐不要再说了!”龙璧茵拉了她一下,极是愧疚地望着龙香君,“我们不是说今天是来探望香君姐姐的吗?”
“香君姐姐?”龙璧月好笑地重复了一句,“我没有把她当成什么姐姐,我只知道她和我们一样都是庶出小姐,平常得很。”
龙璧茵有些急了,“香君姐姐现在已经很难受了,你就别再说这些难听的话了。我们三个才是一起长大的不是?我们该一致对外,商量着将那野种赶出去!”
她们三个一起长大,原本情同亲姐妹。姐姐就算嫉妒龙香君,也从未如此撕破脸过。但自从龙绯云进了龙家之后,她们三个之间的感情就变了。
特别是她的姐姐一直对龙香君虎视眈眈,连伪装都不愿了。
安稳坐着的龙香君沉吟了片刻,端起了茶盏,典雅冷凉开口:“璧茵说得没错,你对付我没有用!眼下最要紧的是将那野种赶出去。”
“我不想赶她出去,她本就是龙家嫡女,龙家的一切本就属于她,这有问题吗?我宁可紫微阁由她住进去,也不要让一个庶出血脉占着。”她的心里有一把火,特别是听了龙绯云的那番话。
没错,她比龙香君更优秀,只可惜没有投生在二夫人的肚子里。
从小起,她就让着龙香君,哪怕都是庶出的孩子,她们就像是绿叶,而龙香君就是鲜艳夺人的牡丹,这凭什么?
在二夫人的手上更是如此,她们的吃穿用具,永远都要比她第一个档次。这样活在龙香君影子下的日子,她受够了。
听她说出这样的话,龙璧茵惊呆了,“姐姐你是疯了吗?你是喝了那野种何种迷魂汤,竟胳膊往外拐,帮着她说话!”
原本坐着的龙香君忽然坐了起来,将热茶浇了龙璧月一脸,冲牙缝里挤出一段话,“紫微阁是属于我的!绝不可能让给任何人!不止是紫微阁,龙家的一切都该属于我!我才是圣龙转世,我一出生起就比你们任何人都高贵,龙璧月你听清楚了吗?”
“你要帮着那野种,也可以!到时候不要怪我不顾这些年的姐妹之情,将你也一并赶出龙家!”
没想到龙香君会用茶泼自己,龙璧月发出一声尖叫,将身边的龙璧茵吓了一跳。一时间,龙璧茵呆站着也不知该帮着谁。
“龙香君我早就受够你了!你以为你现在还有人护着,是高高在上的二小姐?你连龙绯云那草包都斗不过,还有什么资格在这洋洋自得,摆出高傲的架子说自己是圣龙转世!”龙璧月深深吸气,沾湿的头发还冒着热气,一串串水珠从脸上,头发上滚落。
一双眼睛透过湿了的发丝,恶毒又记恨地死死盯着龙香君。
忽然,龙璧月拿起茶壶就向龙香君的脸上砸去。
猝不及防的尖叫在琉璃院中响起,很快被烫伤的龙香君红着一双眼睛,满身怒恨地向龙璧月扑去。
一时间两个身穿绫罗的后院小姐,就跟泼妇一般扭打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