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未落,就被一双如玉无瑕的手握住了,绯色倾城,凤卿从后面抱着她,温暖的手心轻轻覆盖在她握剑的手之上。
“云儿,不要伤了岳父大人。”公狐狸温柔似弦轻拨的嗓音,在她耳畔响起。
龙绯云一抬肩膀,将剑收入鞘,冷淡说了一句,“这是龙家的恩怨,与你无关。”
“岂会无关?云儿忘了,我是你的相公。”凤卿丝毫不介意小猫儿语气中的冰冷,唇间浅笑依旧。
龙绯云回身极冷地看了他一眼,咬牙,“闭嘴!”
赶来看热闹的三姐妹,彻底傻了,从看见凤卿的痴迷中惊醒,露出一脸茫然惊讶的神色。
同样一脸茫然的还有龙英华,咳咳,他什么时候起多了个上门女婿。
“这几****都是跟凤家公子在一起的?”龙英华对这个“上门女婿”似乎较为满意,语调也柔和了些。
红衣倾城,而龙绯云的一身素衣同样英姿飒爽,两人站在一起,融洽又夺目。
一浓一淡,极是相宜。看得龙家三姐妹恨得牙痒痒!
龙璧茵不合时宜地咄咄逼人道:“龙绯云原来这些天,你偷跑出龙家,就是去勾引凤公子的?”
公狐狸修眉微挑,气息不再温润似玉,而变得雍容尊华,“不是凤公子,请叫我‘姐夫’!你姐姐与我一见钟情,互定终身,绝没有勾引这样的说法。”
“不是一见钟情!”龙绯云头疼地在旁补了一句,她只是扭了腿,就被这混蛋趁机抱上了轿辇,哪来狗屁的一见钟情。
“那是日久生情?我来云儿的住处也有几回了。”公狐狸继续补充,正常的一句话,被摇着玉骨扇的公狐狸说出来,便是暧昧横生。
龙璧茵脸色都气青了,“原来你们早已……”
狼狈为奸,不清不楚,这样肮脏的形容,她如何也不能放在一顾倾城的凤卿身上。
暗中思慕凤卿已久,苦于身份之别的龙香君,此刻的脸色,更是没法形容。惊愕,嫉恨,痴迷,失落……种种表情绘在一起,让龙香君的脸色看上去极为灰败。
她用干哑的声音硬是挤出几个字,“姐姐真是好运气。”
她这样的草包,容貌才华都不是天下出名的女子,能被凤卿看中,不是天大的好运吗?
“不是好运,我凭的是实力。”龙绯云经过龙香君身边的时候,不高不低地丢下这句话,“我方才说得话,希望二妹记住。我的人死了或是残了,那我绝不会善罢甘休。”
在龙绯云经过的霎那,龙香君看清了她手指上的戒指,剔透欲滴的红宝石,让人不注意都难,流动的宝石光影下面,似乎有什么图案。
这样的戒指,她也从凤卿的手指间看过。这样一对的戒指,凤卿竟把它给了龙绯云!
龙香君怨恨地咬住唇边,那草包到底有何吸引人的地方?
龙绯云进了龙家,凤卿还留在门前,同龙英华说着什么,如工笔描绘的侧颜,透过光影,柔和生辉。
竟让龙香君一时间忘记了怨恨嫉妒,痴痴不舍地望着。
“云儿已经通过凤家中的比试,我的爹爹娘亲都极为满意,所以我这次来是想定下与云儿的婚事。”凤卿声音潺潺,温和有礼,让龙英华震惊之余,想不出任何拒绝的理由。
他们谁都没有想到,能嫁给天下女子都倾慕的凤家大公子的,竟会是自己遗失多年,早已不成器的大女儿。
“绯云那丫头……”龙英华叹了一口气,用传音入密的方式,微微开口,“以前怕是碧玉蒙尘,让我们所有人都看走了眼。现在的她像极了当年的玄瑛,要强坚韧。我只怕她会踏上玄瑛走过的旧路。别人不知道,但我相信天下闻名的凤公子定然知道,当年的那场暗杀……都是因为绯云身份特殊!当年的星象术士已死,我硬是让香君顶替了她的命运,也不知能瞒过朝廷多久。”
“只要我活着一天,就绝不会让云儿受到一点伤害。天若要她死,我便反。命若要她亡,我便逆。”牡丹玉扇合起,凤卿玉容上浮现出极淡的苦笑,“我知道她的心中,现在还没有我。而今,我不求入她眼,入她心,只想为她撑起一方自在天空,无人能辱她,伤她。”
听凤卿说完这些话,龙英华只有一声长叹。要是当初他也这般无畏无惧,能放下生死,也不会在愧疚之中寥过余生。
“这些事,你不要让绯云知道,我怕她知道她娘真正的死因后会怪我。”谈到他的正夫人,当年震慑天下的金龙女将,龙英华一瞬像是老去了十多年。
凤卿点头,手中玉骨折扇再次展开时,十八侍奉已将箱子抬入了龙家。
“这些都是先下的聘礼,等云儿嫁入凤家后,自还有其他礼金奉上。”
十几只箱子不必看,只端详上面龙凤呈翔的描金花样,就能看出箱子都并非凡品。千年的香樟木,镶了金边,上镂空花样栩栩如生,不知熬伤了多少工匠的眼睛。
龙英华命人开了库房,将聘礼清点封存,让凤卿在龙家中随意看看。
龙璧茵,龙璧月没讨到好处,就像没吃到肉的狗一般,夹着尾巴就是舍不得走。
而龙香君就更是胆大了,她自诩样貌,才情都不让龙绯云分毫,甚至更在龙绯云之上,除了她是庶女以外,就没有比不上龙绯云的地方。
十几年嫡女般的娇养,让龙香君聚起了足够的胆量走到了凤卿的身边。
“凤公子!”龙香君柔声叫唤,提着裙裾款款在凤卿身边典雅行礼。
凤卿抬起潋滟的桃花眸,难得多看了了龙香君一眼,“很快我就是二小姐的‘姐夫’了,往后一家人,二小姐也别再生疏地唤我‘凤公子’。”
龙香君楚楚的脸色一下暗了下去,“姐夫”这个称呼,让她如鲠在喉。她更希望自己能叫他“夫君”。
“既是一家人,公子也别叫我二小姐。就唤我闺名——香君,如何?”龙香君垂下眼帘,一幅极是羞怯又极是期望的模样。
“香君,香春色,惹君怜。”低哑靡靡的声音,让龙香君花容红欲滴。玉骨扇轻抬起她的下巴,龙香君就望着凤卿俊致无双的容颜,一瞬不瞬,“此名甚美,但二小姐未必能配得上。”
龙香君轻轻眨了眨眼睛,脸色由红转白,似一盆冷水从头浇下。凤卿竟说她配不上这个名字,她忘了凤卿就坐在轿辇里面,她对龙绯云说得那些话,他全听见了!
冰凉的玉骨扇顺着她的脖颈滑落,只激起龙香君遍体的寒意。
“二小姐,我素来对美人格外怜惜。但也有例外,例外便是,任何人都不能辱没伤害云儿!”
凤卿手腕一转,收回了折扇,用丝绢仔细擦拭,龙香君这才看清潋滟桃花眸中的凉意与厌恶。
凤公子……龙香君急急转身,想要唤住他,却发现自己的嗓子发不出声音。
玉骨扇轻抬的那一下,就已点住了龙香君的哑穴。
昏暗的牢室中,不时有皮毛发亮,巨大的老鼠跑过。阴湿的草席混着鲜血的味道令人作呕。
“没想到挨了这么多下鞭子,这三个人还有一口气在。”
“大小姐院子里的几个丫鬟还真有骨气,不过反正都是要死的人了,不如在死之前,让我们爽快一把。”
另一行刑的汉子,看了手中沾血的鞭子,勾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那两个丫鬟兴许还是雏儿,这年纪略大些的,正是风韵年华,就让我先来尝个鲜。”
说着他就弯下身子,伸手去扯云嬷嬷胸前的衣衫。
云嬷嬷发出一声闷哼,却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想要碰我院子里的下人,也该先问过我的意见吧!”清凉透骨的声音在昏暗的牢室中响起,龙绯云缓步走下,赤瞳似笑,光芒却冷到了极致。
优雅危险的姿态,更像是黑暗中走出的捕食者。
“大……大小姐!”两个行刑的下人吓得跪倒在地上,两股颤颤。
他们没想到龙绯云这么快就会回来,还有命能走到这里。
听到龙绯云的声音,椅子上趴着的三个人同时费力地睁开了眼睛,苍白的嘴角硬是扯出了笑容。
只要大小姐能安然无事地回来,她们受再多的苦,再多的罪都值得。
“云儿……”
凤卿也找到了这儿,见到被绑在凳子上一被抽打得体无完肤的三个人,不由地皱起眉宇,快步走到龙绯云的身边。
“云儿不要害怕,我一定会救活她们。”他用手珍惜至极地捧起龙绯云的面容,“你不会失去她们,一切有我在。”
方才昏暗的光线下,她的背影显得太笔直僵硬,太清冷决绝。仿佛太久了,她都是一人,用稚嫩的身躯扛起一切不公与折磨。
这样的背影,让他心疼到了骨子里。
“你把她们三个人带回后院,不管用何等珍惜药材,都要把她们救下。这两个人就交给我……”龙绯云很理智,但握剑的手指依然微不可见地在轻颤。
凤卿清楚她说一不二的性子,当即解下了三个人身上的绳索,也不在意她们满身的血污,将云嬷嬷背着,两只手各托起一人,脚下踏起凌虚步,一眨眼的功夫就将三人带出了牢房。
凤家公子走后,牢房里只剩下三个人,急促恐惧的呼吸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大小姐,求您开恩,饶我们一命吧!”两个人磕头,甚至有一个已吓得屁股尿流。
他们还没得手,或许还能求得大小姐的原谅。
龙绯云没有说话,折腰转身,背对着他们已收回了手中的剑,只似一阵剑风拂过,惊起尘埃,两个的人,头已落在了湿臭的草垫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