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怡然给我挑选了西北角的一个房间,打开窗户,正好对着这一片郁郁葱葱的小院子,我很满意,虽然无法迎接第一缕晨光,但是我可以送走最后一抹夕阳。
更何况,现在我的心情,和夕阳的厚重的沉默更相配。
床上铺着的是白底碎花的四件套,正巧和窗帘遥相呼应,白怡然对我的到来是提前准备好了,也许玄虚多少向她透露了一点。
但是她不问,我也懒得多说。有些事情和局外人根本说不清,而我也不想把自己在当做局内人。从此我有自己的日子和路要走。
从此我不会再有更多的顾虑和忌讳,从心而走。
揉了揉发酸的眼睛,我将行李箱的东西放进柜子里,再收拾手提包的时候,发现了被我随意扔进去的钻戒。
闪闪发亮的钻戒,倒映着那日崔珏认真挑选的背影,原来所有的深情已是曾经,今日的无情也是真。
斯人已潇洒离开,放不下的只有我这个依旧还想逗留的人。
我苦笑着,将钻戒,手机,还有菩提手串,都放进皮箱里,然后关在柜子中,眼不见心不烦吧。
我摸了摸胸口的鸾凤玉,等救下火凤,这个东西也要归还。
还我最初纯净潇洒的模样!
门上响起了敲门声,我打开门将白怡然迎了进来。
“住着还习惯吧!”她问道。
我点头说了声谢谢。
“你好好休息休息,我要带我妈去见一见心理医生。”白怡然嘱咐道。
“玄虚呢?”我问道。
白怡然说:“他送我们去医院,然后就回来,好像说有事情和你商量,让你别出去了。对了,手机有没有再用?”
我摇摇头,目光落在柜子上。白怡然叹口气说:“我回来的时候给你买个新的吧,办个新号,只有我们自己知道的号码。”
我刚欲拒绝,白怡然坚持道:“总要和父母联系吧。”
我哑然,白怡然总是能轻松的抓住我心内的弱点,不得不说她是一个很聪明的女人,只是我压根没有想过和父母联系,他们是最关心崔珏的人,但凡我一联系,他们是必提无疑。
瞒得过一次,瞒不过二次,三次,总有一天会露馅,还是不联系的好。
偶尔发短信报个平安便罢了。
目送白怡然离开,我疲惫的躺在床上,柔软的被子透着阳光的味道,一下子温暖了我伤痕累累的心,鼻子微微有些发酸,我将脸埋进枕头,告诉自己,忍忍,再忍忍,过几天就好了。
任何悲伤都抵不过时间的淡化,一如喜悦也是如此。
所以人生有什么过不去的呢!
渐渐进入沉睡,隐约间又梦见一只温暖的大手,轻轻的抚弄着我的头发,鼻端竟还有花香传来,一个红色的高大身影,手捧着妖艳的彼岸花,轻轻放在我的床头。
好美的梦,眼泪从我的眼角滑落,那是梦境的美好和现实的冰冷交织着给我的感觉,我无法抗拒,却也难以接受。
好想对他说,你不要入梦了,可是分明是我自己非要让他入梦的。他现在肯定正配着莫小宁,张罗着一场声势浩大的婚礼。
心微微有些疼痛,门上突然响起的敲门声将我惊醒,醒来发现空空如也的床头,我的心一下子坠入冰窖。
只是这香气,却依旧在鼻端弥漫,真真切切,寻着香气,我来到门前,心猛然间便提到了喉咙。
那香气,分明是从门外传来的。
略带期盼的拉开门,鲜红如血的彼岸花,肆意的绽放着,那交缠错落的花蕊,微微颤抖着,带着喜悦,我看向捧花的人,却迎上了玄虚微笑的目光。
我的心再次进入冰窖,眼前的花,再无方才的美丽。
我怏怏的转身进屋,玄虚跟了过来,将彼岸花插在我床头矮柜上的水晶花瓶中。
“白怡然说你们公司的宿舍,还有你的东西,我就去帮你拿来了,竟然发现这束花依旧盛开着,想着抛弃了可惜,就拿来了。这是崔珏之前送你的?”
不知道玄虚是有意还是无意,他总是提起崔珏,我无奈的看了一眼生命力顽强的彼岸花,送花是很久的事情了,我都已经忘记还有这么一束花,在我宿舍。
自然没有闲心去打理它,没想到它竟然还活的这么好,心里难免有些愧疚。
“你不喜欢?那我拿走吧。”玄虚打趣道。
我知道他只是想试探我,但是这些对我来说越有意义的东西,越会让我疼痛,我怎么可能不舍得呢!
我淡淡的看着他说:“喜欢就拿走吧!”
玄虚微愣,良久,他尴尬的笑了笑说:“这种全阴的东西,我可架不住。还是留你这吧。”
“不过,白怡然家里挺干净的,不知道这东西适应不适应?”玄虚问道。
我摇摇头说:“不知道。”
他诧异的看着我,仿佛再说你不知道,谁知道?
我看着他,认真的说:“我已经看不见鬼了!”
玄虚惊讶过后,没有多问,他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小的紫檀木盒子说:“这里面是九颗尸丹,我前段时间正好没事,就一个人跑去搜集了。”
我垂着眼睛没有看他,只是淡淡的说:“辛苦了。”
玄虚叹口气,将檀木盒子放进口袋里说:“找个日子,一起去将月光斩偷过来吧。若是顺利,下个月月圆之时,正好是八月十五中秋节,是个难得的月盈的好日子。”
我点点头说:“你安排吧,我随时待命。”
对于我淡漠的样子,玄虚很是无奈,见我也不想说话,只得怏怏的走了出去。
我侧头,看见被夕阳沾染的彼岸花,心中波涛翻滚,怎么我越想抛弃过去的东西,那些东西反而一样一样的纷纷来到我面前。
果然是做贼心虚,玄虚竟然把日子定在了夜晚,我顶着两只黑眼圈无精打采的跟在他,偷偷摸摸的躲在莫家门前的那颗大树后。
“直接去偷?”我无语的看着他,一身道袍,却丝毫穿不出仙风道骨的感觉。
“不然呢?”玄虚问道。
“我怎么知道?你怎么不问问你的老板,让他出面啊。”我讽刺道。
玄虚无奈的看着我说:“这种场合老板不适合出面,你也知道莫家也是有背景的。”
脑海中闪过莫家供奉的十殿阎王,心里莫名的觉得不舒服,继续讽刺道:“把这么艰巨的任务,交给你,他也放心?”
玄虚正在摆弄他的符咒和朱砂,听我这么一说,他撇了撇嘴说:“你自己的老公你还不了解,自然会暗中相助了。”
我心中一滞问道:“他也来了?”
玄虚发现自己说漏嘴了,赔笑着说:“也不一定,暗中相助,也许是万事俱备,只欠我这把东风了。”
我懒得理他,反正此次来,我只是为了月光斩,其他什么事情都不能分我的心。
然而当自己真的身临其境的时候,我才发现,这句话完全是大话。
当我和玄虚偷偷摸摸的躲过莫家养的诸多小鬼,溜进莫家祠堂的时候,竟然看见一身红色喜袍的崔珏牵着一袭红稠。红绸的那段竟然是一身红妆的莫小宁。
玄虚显然也没有意料到,愣怔过后,他连忙将我的嘴捂住,害怕我过激的反应引起莫家人的注意。我冷冷的看着他,其实他所做的是多此一举。
虽然现在,我心情很糟糕,虽然现在我恨不得上去手撕莫小宁,虽然现在我恨不得哇哇大哭一场,怒骂这对狗男女。
但是我没有忘记自己的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