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喝的孟婆汤都是无色无味的,这一次虽然是无色,却透着让人作呕的气味,还未到嘴里,我的胃里便一阵翻滚。
强忍着不适,我含了一口到嘴里。
耳畔回荡着崔珏撕心裂肺的痛呼声:“不要啊,鸾鸾!”
我知道我不能在犹豫了!强忍着胃里的翻江倒海,我想要吞下去,却在液体刚到喉咙时,一阵激烈的气流从小腹升起,飞快的顺着我的胃,食道翻滚着,连带着孟婆汤一起呕吐出来。
那气流似乎掏空了我浑身的力气,我瘫软在奈何桥畔,浑身抽搐,剧烈的呕吐着,似乎想要把肚子里的所有都吐出来。
所有鬼都愣住了,孟婆更是难以置信的说:“明明没有味道的,怎么会这样?”
崔珏挣脱子音和无相,跑过来一把将我抱住:“对的,鸾鸾,就这样,吐出来,全部吐出来!”
我来不及回答他,胃里还在翻滚着,一把将他推开,我匍匐在地上,再次呕吐起来。此刻吐出来的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可是体内仍然是很不舒服。
许是有了阴影,所以就一直呕吐着。
我皱着眉头捂着嘴巴说:“那碗汤,味道太浓了,我喝不下!”
“喝不下,就不喝了!”崔珏有些庆幸的抱着我。
“不可能的,小娘娘,孟婆的汤从来无色无味,要不您再试一碗?”孟婆有些慌张,她哆嗦着重新倒了一碗汤。
“够了!”崔珏紧紧护着我,对孟婆怒吼着。
无相似乎反应过来,他缓缓走到我身边,握住我的脉搏,细细研究,良久,才缓缓放下我的手腕,起身,他看向子音的目光带着复杂的情愫。
他和子音算是知己,早已心意想通。
“不会的,对不对?”子音眼里噙满泪水,摇着头。
崔珏对他们的反应有些诧异,回头看着无相,我也忍住翻滚的胃液,看着他们。
无相一袭白衣长身而立,他看着子音一字一句的说:“她已有身孕!”
寂静,奈何桥畔,忘川河边,一群鬼魂呆若木鸡,钟馗一手搂着桃金娘,一手正捏着一个阴兵的脖子,孟婆双手端着汤碗,高高的捧到我的面前,子音和无相相对站立,船头立着的黍离,玉箫也僵硬在他的唇畔,寂静无声。
许是吐空了身体,此刻的我大脑一片空白,对无相的话根本没有任何意识,只知道这句话不寻常,可是却无法集中思想去考虑为啥不寻常。
“哐当!”一声脆响,打破了忘川河畔的寂静!
崔珏一把将孟婆举在我面前的汤碗掀翻,抬起一脚便踢了过去,孟婆还在愣怔,刚才那句话显然也是她始料未及的。
于是崔珏的那一脚,结结实实的踢在了她的胸口,孟婆惨叫着,撞向望乡台。
“罢了罢了,这都是命!”子音凄惨的笑着,飞身跳入回望船,无相紧随其后,黍离没有说话,收起玉箫,驱动船只离开。
孟婆倒在地上,低头万分惭愧:“小娘娘,原谅老婆子的自私。”
一个新生命,就这样化解了目前的剑拔弩张,崔珏搂着我的胳膊,忽然就颤抖起来,我诧异的回头,却迎上他满是泪水的脸庞。
“你,怎么了?”我问道。
崔珏颤抖的手,缓缓的伸向我的肚子,却在要附上的时候,迟疑了。
“孩子?”他轻轻的呢喃,“我的孩子!”
我才终于明白,原来我怀孕了!一时间白般滋味一股脑的涌上来,我想起自己从楼上摔下来,那么高的楼,怎么会安然无恙?
而且我明明被送进医院里,医生都没有检查出来我怀孕的事实,怎么无相只摸了一下脉,就断定我怀孕了。
这让我如何相信啊!
崔珏见我愣愣怔怔,以为我是受到了惊吓,他轻轻的将我打横抱起,小心翼翼的踏上奈何桥,走进了还阳道!
这似乎是一个梦,温暖饱含冲动的梦,我仿佛被置身在一股暖流当中,浑身无比的舒畅,鼻端有花香,耳畔有流水叮当。
没有吵闹,没有喧嚣,安安静静,十分祥和。
直到这个梦总是频繁的出现,我才明白,这原来是胎梦。
是我的孩子,在传递一种温暖想要抚平我内心的不安和烦躁。
这是我和崔珏的孩子,突如其来就这样闯进了我的生命,并且救了妈妈一命。
醒来的时候,最先映入眼帘的是崔珏红肿的双眼,他目不转睛的盯着我,身后站着一脸疲倦的爸妈。
我只觉得浑身宛如骨裂般疼痛,除了头,整个身体像是被固定在床上一样,无法动弹!
“鸾鸾,”崔珏凑过来,轻轻呼唤着,妈妈似乎十分激动,竟然忘记床头的按钮,直接冲出门去,叫来了医生。
而爸爸难以置信的揉了揉眼睛,才嘶哑着嗓音说:“鸾鸾,你终于醒了?”
我点头,眼泪夺眶而出,脑海中在阴间发生的事情,还清晰如昨,崔珏到底将我从还阳道送回来了。
我张了张嘴,想要呼唤他,无奈声音透过喉咙,竟然只是一阵悲鸣。
“鸾鸾,不要说话,不要乱动。”崔珏紧紧握着我的手,“你需要时间康复。”
我懂,我都明白,忍着痛点点头,却让爸爸看的,老泪纵横。
“爸!”我努力很久,才发出简单的音符。爸爸转过身抹着眼泪。
医生和护士,在妈妈的急切呼唤中,跑了进来,七手八脚的给我检查完后,医生难以置信的说:“刚才明明没有生命体征了?看来这个世界上还是存在奇迹啊!”
“是不是就不会有生命危险了?”妈妈激动的有些哽咽。
“这个待会儿让护士来给病人做个详细的检查。”医生拿出诊断本,开着检查单子。
妈妈坐到我旁边,心疼的问:“疼不疼?”
我摇头,从小到大,妈妈总是在我生病的时候,格外温柔,让我曾经一度很希望自己天天感冒发烧!
医院的日子总是无聊的,妈妈曾经偷偷的给外婆打电话,让外婆找个半仙儿,在给我算算,明明不是本命年,怎么破了童子命后,倒天天往医院里跑。
而公司那边,据说我掉下来时,厉江在四楼拉了我一下,因此我只是简单的碰撞受伤,但是他却结结实实从三楼摔到了地面上,成为我的肉垫子。
以至于现在还在ICU病房里昏迷不醒!
我略微有些愧疚,先不管厉江是否对我心怀不轨,但是至少他是因为我才摔成重伤,于是在我稍微能做到轮椅上,到处乱动的时候,我让崔珏推着我,隔着厚厚的玻璃看了一眼厉江。
崔珏在我耳畔轻轻的说:“这个厉江很有问题,之前他身上的魂魄果然不是他自己的,所以这摔了一下,以至于那个魂魄没法在进入他的身体,只能留下一些精气,躲起来,等他身体康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