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羲诚讲完便一动不动,望着山巅出神,眼睛也不眨一下。此时接近黄昏,并没有绚丽的晚霞,明日的天气不怎么样。
听墨羲诚不说话了,狄代云扭头看去,竟发现他的眼睛里有闪闪的泪光!
“墨公子,你没事吧?”
墨羲诚转头面向着她,眼眶也已经红了,看起来很难受,却又强忍着不让泪水落下。
“可以吗?”墨羲诚忽然问。
“什么?”狄代云没明白他的意思。
下一刻,墨羲诚忽然将狄代云拥在了怀里。狄代云怔了一下,觉得有点喘不过气,但并没有推开他。
晚风轻拂,杨柳依依,归鸟相集,微波徐徐,水里的鱼儿在倒影中游来游去。
良久后,墨羲诚松开了狄代云。
“对不起,我……”墨羲诚想解释,却不知该如何解释。
狄代云眼中星河烂漫,微笑着,道:“没事,上次是我冒昧借了你的肩膀,这次还你一个拥抱,我们扯平了。呵呵……”
墨羲诚望着湖面,听着她的笑声传到远处。如果不是再回顾一遍,他自己都不会发现,这段路程原来走得这样坎坷!
黑云渐渐铺满天空,夜幕降临。
第二日,缥缈宗,三大长老以及夏白夜在正殿议事。
灵台山依旧水患未除,缥缈宗内处处可见忙碌的弟子,正殿是目前唯一安全的地方。
山门外的阶梯上,凌云拾阶而上。全身湿透,衣衫褴褛,头破血流,拖着染满鲜血的长剑,水与血混合着画出他的行动轨迹。
抬头望着坍塌的山门,右眼被血染成红色,手掌和剑柄已经被血液结合在一起。咬紧了牙,往上登一步。
“四长老,这件事情你想怎么解释?”渡劫站在大殿中央,正色问。
“你想要什么解释?”夏白夜仔细瞧着手中的山桃花,头也不抬地答。
渡劫义正言辞说到:“水麒麟被压在灵台山底一万七千年余年都没动静,为什么他才刚上山,水麒麟的禁制就被解除了?”
“解禁法术只有本门的弟子才能学,其他弟子不会去做这种事,你是不是教了他解禁法术?”
“解——禁——法——术——”夏白夜一字一句地念着,又像回忆一番,然后漫不经心道:“好像是给过他那么一两本古册……原来他那么聪明,果然是绝世仙脉呢!真不愧是我的弟子!”
赞赏般地点点头,又继续侍弄手中的山桃花。
“你为什么会给他解禁法术的古册?”渡劫质问。
“啊?你说这个啊!他说好奇,我就给给他看着玩咯!有什么问题吗?”全然不把这当回事,对三大长老也视若无人。
“你给他古册,有仔细问过他的意图吗?”渡难盯着夏白夜沉声问。
夏白夜撇撇嘴,懒懒道:“不都说了嘛,徒儿他好奇,我这个做师父的怎么能扼杀他的好奇心呢?万一他能成为缥缈宗,最强弟子呢?那不就后悔了!”
听到最强弟子这四个字,三人的脸像被生生抽了一顿,凌云到现在都还生死未卜。
渡难的脸皱得很难看,斥声道:“你没有问清原因便将古册给他,万一他是来盗取我缥缈宗的仙法秘籍的呢?你就这样教弟子的吗?”
“我怎么教弟子,好像不关你们的事吧?”夏白夜反了他一句,而后又懒洋洋道:“再说了,我都近百年没收过弟子了,以前怎么教的,我哪里记得那么清楚。”
“你!”渡难气得想站起来跟她理论一通,却被夏白夜一个极狠的眼色逼下坐好。
离昨日大乱不过才一夜时间,三人的灵力都没恢复多少。而夏白夜只是使了个控水术,根本没耗费多少灵力,所以她现在是缥缈宗的最强者。
递了狠色后,夏白夜又说到:“你们还真是有意思,当初带他上山的是你们,抢着要他做弟子的也是你们。怎么现在,一出了事,就全赖我身上了?”
“你们自己看人失眼,却要我来做这替罪羊!哼!也是啊,宗主闭关到现在还没出来,谁敢违逆你们的话呢?”
三人杀意肆起,夏白夜却满不在乎,捏着山桃花的枝干,轻轻旋动。哼,想打架便来试试,缥缈宗的三大毒瘤,正好一块儿铲除!
然而什么也没发生,三人生气归生气,没一个人敢真正的对她动手。
渡劫整理下神色,对夏白夜道:“师妹,话不能这样讲。已经证明,释放水麒麟的就是莫烨没错,怎么说也是你的内门弟子,我们三人无权处置他!所以,师妹,你得给缥缈宗众弟子一个交代啊!”
夏白夜假叹道:“哎,还是师兄说话中听呢!既然这样的话,我就只好下山把那臭小子抓回来,再交给师兄们处置咯!”
“师妹明白便好。”
“行了,没我什么事了,我走了。”夏白夜起身往殿外走去,不再理身后三人。
刚行至门口,凌云的身影出现在门外,见到那把血剑,夏白夜眉毛一挑,但很快又恢复了神色,跨出门槛离去。
“弟子……拜见四师父!”凌云提着血剑向她行礼,夏白夜已经先一步到了他身后,走出去好几步又才往后一挥手。
殿内的三大长老看到凌云,起身来到门口,渡险见到血剑后吃了一惊。
渡难微微眯眼,道:“不是人血。”
凌云缓了好一会儿,又才跪下行礼,血剑依然抓在手里。“弟子凌云……拜见三位……师父……”
血剑上的那抹红色十分地刺眼,散发着浓烈的血腥味,实在让人不舒服。
于是渡劫道:“凌云,把剑扔了!”
凌云放下手,剑却仍旧抓在手里,可以看到手背的筋骨动了动,但手指并未松开。
“禀师父,扔不掉了。”
渡难瞄了眼他的右手,已经完全被血污黏住,像被铁水浇筑在一起。
渡劫看了轻轻摇头,只见渡难两指一伸,将血剑夹在指间,转手往下一掰,剑刃断成两截,而凌云握剑的手毫无反应。
“铛~”渡难将断刃扔在地上,又抓住他的手腕,双指在其手背一拍,五根手指应声张开,但剑柄并未脱手。又在剑刃上一弹,血剑这才“哐当”一声落在地上。
翻过凌云的手掌来看,不由觉得恶心,原来手心的皮肤被扯下一大片,血淋淋的肌肉显露在外。
渡劫看了一眼便移开目光,问他:“凌云,昨日你被打到哪里去了?”
“禀师父,昨日我落在一片山林……山林有妖……我把它们……全杀光了……”声音低哑,好似嗓子受到了重击。
“多少妖怪?”渡劫又问。
凌云的嘴唇一张一合,缓缓答道:“一千……一百……一十……七……”
渡险听了,轻轻摇头,渡劫见他伤势严重,也不再多问。
“行了,你先回去休息吧!把伤势处理一下!”
“弟子……告退……”
凌云转身离开,踩着一个一个的血脚印,剑刃依旧丢在正殿里。
待凌云离开后,渡难转头问渡劫:“师兄,真的还要留着这个杀星吗?”
渡劫答:“先留着吧,至少,他还没到滥杀无辜的地步。”又轻叹一声。“现在的我们更需要他!”
地上的剑刃剑柄上连着皮肉,一条血水连成的线路从正殿门口直通到灵台山下,又从正殿门口通向一边的山中,十分地震撼。
山门处,夏白夜拈着一支山桃花,玉手轻抚着山门的残柱,踏着石阶离开了缥缈宗。
身旁便是凌云留下的血迹,但这一点也不影响她的心情,哼着曲子,悠闲地走下山。
乖徒儿,为师可要来捉你咯,你在哪里玩呢?
左手两指合并,置于眼前,指尖忽然亮起一团白光,夏白夜嘴角一扬。“呵……臭小子跑得挺远……不过,我可是你师父呢!”
略略施法,从台阶上飘下去,衣袂飘飘,迎着新风,从来没有过的自由。
乌云寨内,南宫御辰已经醒来,躺在床上,伤口处裹着伤药,缠着白布。眼里彷徨无助,呆呆的望着屋顶。
医楼外的湖边,狄代云和墨羲诚在询问羊叔南宫御辰的伤势。
“羊叔,常大哥他的伤势没什么问题吧?”墨羲诚问。
“伤势多是皮外伤,并无大碍,他的身体也没多大问题。”羊叔答到:“他的外伤近乎可以忽略不计,我担心的是他的心理会出问题!”
“羊叔,这话怎么说?”狄代云问。
羊叔郑重回答:“就如他所说,他的仙脉已经被封印!从今往后再无法修炼!也就意味着他身负的大仇可能永远都无法了结!”
“有什么办法能解开封印吗?”狄代云又问。
羊叔摇摇头。“没可能,除非是封印仙脉的人亲自来解!如果我们硬要替他解开封印,很可能会伤了他的性命!”
听了这话,墨羲诚叹口气,一拳打在身旁的柳树上。
狄代云也叹了口气。“这都怪我,若是当初收到请柬后,我一把火给烧了,也不会有后面的这些事了!”
“代云你别自责,这都是我惹的祸。”墨羲诚悔到:“当初若不是我脑子一热,要帮他报什么仇,还把巨神堂的消息透露给了他,若不是……”又一拳打在树上。“从一开始,他就不该遇到我!我自作聪明,却是害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