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代云知道这是她和墨羲诚共同的梦境,她可以操纵一切事情的发生,可她不敢那么做。一旦使用操纵梦境的能力,心底埋藏的记忆便会再次被释放出来!
于是一路都顺从着丫鬟们的安排,直待自己换上婚服,又将一切收拾妥当,几名丫鬟这才离去。
从丫鬟们的言语中得到一些信息,再将其与墨羲诚的自述结合,狄代云推算出自己的夫君是墨羲诚无疑。
墨公子他想……娶我?狄代云百感交集,已不知该用什么样的心情面对这个猜想。
什么样的情况她都考虑过,唯独这个没想到,也没敢想。萍水相逢就要娶人家为妻,不是一见钟情,便是花花公子,但墨羲诚明显不像后者。
想到墨羲诚在她面前的表现,不由得又笑出了声。这么想来,好像前者更像呢!
刚想到这个念头,狄代云立马摇头。不可能,不可能,墨公子不是那种轻薄的人,应该是什么事情与自己有关才对!
况且,自己可是,魔尊的女儿!
想起这个身份,狄代云的笑容消失了,被眉间的惆怅所取代。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是何时辰,隔着盖头只能察觉到天已经黑了。
按照人类的习俗,新郎也差不多要回房了吧。狄代云忽然有些期待,好像真成了等待如意郎君掀起自己盖头的新娘子。
门外响起脚步声,越来越近,又听到门外的丫鬟行礼。“二少爷。”
“你们下去吧!”这是墨羲诚的声音。
两名丫鬟告退,门“咯吱”一声开了,墨羲诚穿着大红的婚服踏进门槛。瞧了眼坐在床边的狄代云,反身关上门,带着些许酒气往里屋走去。
刚走到面前,狄代云忽然一把扯下了盖头,用奇怪的目光看着他。
墨羲诚并不生气,微笑道:“我听丫鬟们说,你进了洞房后,又跑去了府外。是有什么事情吗?”
“你为什么要娶我?”狄代云忽然问。
“我——”墨羲诚被这一问弄地莫名其妙。“因为我喜欢你啊!为什么问这个?”
“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狄代云又问。
墨羲诚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但还是一一回答。“你是魔尊的女儿,乌云寨寨主,不过现在不是了。”
“那你为什么还喜欢我?”狄代云再问。
“我喜欢你——”墨羲诚话没答完,盯着狄代云看了一会,又伸手抚摸她的额头。“你没事吧?今晚怎么老是问些奇怪的问题?”
“我……我没事。”狄代云撇开脸,支支吾吾地说。“我就是……想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我……”
“哈哈……”墨羲诚听完笑道:“原来代云小姐也会害羞啊!”啪地合上扇子。“好吧,为了证明我对你的感情,我就把我们从相识到成婚的种种经历都讲给你听。”
左右踱两步,似乎在考虑怎么开头,而后又下定决心。“我们是——”刚讲了三个字,墨羲诚突然停下来,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到最后什么表情也不剩下。
“为什么……我什么也想不起来?”墨羲诚充满疑问,那些记忆明明都能说出来,仔细想却又是一片空白!发生的事情都记得,但怎么发生的却一点也想不起来,好像根本没经历过。
狄代云看了他的脸色后也逐渐明白了,梦魇虽能完成入梦者的内心愿望,但同时也会让他失去现实中的记忆。
于是起身走到他面前。“墨公子,这周围的一切都是假的!这些只是你内心的愿望而已,这是一场梦!”
“你说这是梦?”墨羲诚摇摇头。“不可能,哪有这么真实的梦!”
“这不是普通的梦境,这是梦魇!周围的景物,人,甚至是事情的发展方向,都会因为你的思想而发生变化。”
墨羲诚听后,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然后问:“你说我可以控制周围的人,为什么你却没反应?”
狄代云没想到他是在拿自己做实验,解释道:“因为我不是你的梦境的产物,我是另一个入梦者!这是我们共同的梦境!”
墨羲诚还是怀疑,问:“你怎么证明?”
“我……”狄代云忽然语塞。对啊,要怎么证明?如果使用控制梦境的能力,那些家伙也会一起出来的!
墨羲诚叹口气,问她:“代云,你该不是不想嫁给我,所以想找借口反悔吧?”继而又把她搂入怀里,深情地说。“放心吧,我许下的诺言,一定会遵守的!”
面对这突然发生的情况,狄代云有点不知所措。什么诺言?我为什么要反悔……哎,到底怎么才能让他恢复现实世界的记忆?
眼睛一瞟,看到了桌子上的折扇,那是她送的那一把!
眼前一亮,轻轻推开墨羲诚,抓起桌上的扇子问他:“这把扇子还记得吗?”
“记得,你送我的。”墨羲诚答。
“在哪里送的?”狄代云再问。
“乌云寨。”墨羲诚回答。
“怎么送的?”狄代云又问。
“在……”墨羲诚感到有点头痛,一个画面在脑海闪现,但是看不清。
一座瀑布,一池幽潭,一座楼阁……还有,还有什么?
墨羲诚双手都抱住头,看起来很痛苦,狄代云有些不忍,但她知道这是恢复记忆必须经历的。
一座山寨,一片青山,一池碧水,还有个身影……她是谁?那是什么地方?是谁在说话?
“啊!”墨羲诚忽然倒在了地上,头痛欲裂,痛不欲生。
狄代云紧紧捏着扇子,制止住想要冲上去扶起他的举动,十分担心地看着他。心里默念着:一定要成功!一定要记起来!一定不要有事!
“啊——”墨羲诚撕心裂肺地叫着。“是谁……到底是谁……”
忽然间电闪雷鸣,整片大地都在颤抖,震落房梁上的灰尘,屋内的一些装饰也都翻倒。
狄代云知道这是因为墨羲诚思绪混乱而引起的,随着他的记忆恢复还会加重,抬头看了看房梁,担心这房子是否还能撑到那个时候。若是入梦者在梦境里受到伤害,便永远都回不去了!
“咔嚓——”又是一个霹雳,屋顶有木头断裂的声音,屋外有瓦片摔碎的响动,可墨羲诚还是没有想起来。
狄代云再也按耐不住,冲上前安抚痛苦的墨羲诚。“好了,想不起就不要想了,我不问了,我不问了……”
狄代云含泪柔声说着,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如此关心别人。她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受伤的是别人,自己的心也那么痛?
在她的安抚下,墨羲诚逐渐脱离痛苦,但是神智恍惚。躺在狄代云怀里,眼前忽明忽暗,那些分不明来历的画面不断在脑海闪过,耳边嗡嗡直响。
乌云寨医楼,墨羲诚像做噩梦般不安,青筋暴起,不时的喘着粗气。
发现墨羲诚状态不对的药童找来羊叔,查看一番后,羊叔也显出深深地不妙。“气息如此紊乱,难道是在梦境里出事了?”
“师父,那怎么办?”药童抬头问。
羊叔摇摇头,道:“梦里的事情只能靠他自己,我们也只能是袖手旁观了!”吩咐药童。“你在此照看着,我去看一看大小姐。”
羊叔说完转身,却发现门外一个黑影,一只猫头探进来,原来是黑威。
“黑威,你为何在这?”
黑威看了眼他,低头向墨羲诚走过去,眼睛盯着他手中的扇子。
“黑威,你要做什么?”羊叔问。
黑威又扭头看了眼他,像是证明自己没有恶意。羊叔不知它是何意,只断定它不会伤人,便在一旁看着。
只见黑威在墨羲诚身上嗅了嗅,勾出他的左臂,忽然张开口,一口咬在手腕处。
羊叔的位置看不到具体情况,药童也被吓了一跳,从没见到黑威示好后又伤人的情况!
羊叔急忙跑到跟前,发现黑威只是把牙齿刺入墨羲诚手腕一部分,并不是他们所想的一口咬下去。但是,它这又是在做什么?
梦境里,墨羲诚突然睁开眼,一只黑猫的画面在眼前停下,它的瞳孔一会缩成细丝,一会又扩大成黑点。
黑猫……大黑猫……景逸阁……黑……黑威!
一瞬间,所有的记忆都想起来了!眼珠往右一滚,看到身边人的模样。
“……代云小姐?”
“啪!”一道白光,整个世界消失了。
许久后,墨羲诚艰难睁开眼,感觉左手有点疼痛。眼睛一撇,看到一个药童正在为自己包扎伤口,羊叔眯眼看着自己。
至于黑威,早已经离开了。
从羊叔那里得知事情起因后,墨羲诚对狄代云感激之至,想当面道谢,却又不知如何面对她。毕竟梦境里的事情,狄代云也是记得的。
真是的,怎么会有这样的念头?在代云小姐眼中,我该已成了轻薄之人吧!
墨羲诚摇着头走在上山的小道上,扇子轻拍着手心,一遍遍想着要怎么和狄代云解释。
终于还是到了山顶的亭子,狄代云果然在那里,看起来也是心事重重。
下定决心,款步走进亭子。“代云小姐。”
狄代云转身面对他,眼里的哀伤瞬间被欢快所取代,问:“墨公子有何事?”
“那个……我从羊叔那听说,是你……救了我,所以我……”墨羲诚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索性直接一行礼。“谢谢你,代云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