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的等待,司寇玲珑一直郁郁寡欢,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看着那些模糊的影子渐渐离自己远去,想伸手却发现自己双手被缚住,一条条华丽的练带完全限制着自己的自由。
待周围空旷一片,孤独、寂寞、不甘……又全都钻进心底,如刀绞般痛彻。
不过,眼泪倒是少了许多。
史料记载,王妃司马雨萱自五月二十七日启程,六日跋涉方至皇城。途经之地,凡有人居者,皆无偿布施。铺十里红妆,昭普天同庆!
云历190年六月一日,紫云国太子南宫盛贤与锦江司马府小姐司马雨萱大婚!
一系列的仪式过后,司寇玲珑已身心疲惫,本就失意的她在这宏大场面中显得更是脆弱无助。
无数的祝福,无数的祝贺,都化作一抔黄土将自己深深掩埋。
南宫盛贤看得出她身体状况有些差,待仪式结束便差丫鬟将她送回了房中休息,自己独自一人应对前来献贺的达官显贵。
其中大多都是当朝臣子,即便是皇家也不可懈怠。
司马靖卓在锦江城办宴席招待亲朋好友,所以司马长平自然而然地代替司马靖卓,作为娘家人将司寇玲珑送到皇城。
仪式结束后,场面稍显混乱,人声鼎沸,沸沸扬扬地传说着太子和王妃的相遇相知到相爱的故事,其实大多都是祝福罢了!
一些人遇到许久不见的亲朋好友,便另寻一处安静些的地方叙旧。
南宫姝窈本来也是应该回来的,但她听说陆云轩要驻守谷城,无法与她一同回去。便耐着性子打消了回去的念头,只在司寇玲珑经过谷城时去看了一眼。
若不是陆云轩给拉着,她指定能越过禁军直接扑上去。
司马长平也不太喜欢这样热闹的场面,于是寻了个借口跟南宫盛贤知会一声,离开酒宴处在宫内游玩。
在他离开不久后,有一持折扇的男子循路而去。
酒宴的地方隔着一排建筑就是花园,其间有些闲闲散散的人影,但比另一边安静了许多。
沿着游廊向前走,忽然听到身后有较为急促的脚步声。他没有在意,先不说自己是修仙者,即便就是普通人,也没人敢在皇城内动手。
又走出几步,听得身后脚步近了,忽然响起一个男子的声音:“恭喜国舅爷!”
司马长平手心一紧,眉头一收,立即停下了脚步。转身来看,发现是名富家公子打扮的人。
穿着黑白相嵌的衣衫,手里捏着一把乌木折扇,头束翡翠冠。作着行礼的手势,笑吟吟地看着自己。
司马长平说到:“不知公子是何身份,不过此等胡话还是不要说的好。”
男子自我介绍道:“让公子见怪了。我是西部市舶司墨大人墨渊的长子,我叫墨玉铭!”
太子成婚,身为西部市舶司的墨渊自然也被邀请,但由于需要处理的事物繁多,墨渊不放心交给墨玉铭,便将他差遣到了这里。
司马长平略略回忆一下,他知道墨渊的名号和在朝中的势力,这对他的计划会有很大影响。又听说墨渊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墨玉铭虽专心经商,却喜欢贪图便宜。
二儿子墨羲诚倒是一副侠肝义胆,不过没什么能力,成天游手好闲。据最新传来的情报得知,墨羲诚已经失踪一年了!
司马长平打量一万墨玉铭,大概猜出了他的心思,一个计划在心中生根发芽。
于是回礼道:“原来是墨府的大少爷,兄弟孤陋寡闻,不识贵人还请见谅。”
墨玉铭听了一愣,忙道:“长平大哥客气了!今日令妹嫁为王妃,来日还需仰仗长平大哥多多提携呢!哈哈……”
司马长平面带善意回应,心里却念:这墨家的老子和儿子,做人的差距还真是不一般!有他牵制的话,那边的麻烦会减轻不少!呵,那我便暂且和你做这个兄弟吧!
于是两人一见如故地聊起来,墨玉铭各种拉拢感情,又不敢太过。司马长平则照单全收,使两人的关系更加密切。
夜深人静,繁闹的婚宴终于宣告结束,皇亲国戚,达官显贵们都告辞回了自己在凤城的暂居之所。
剩下的一切都交由下人们收拾,南宫盛贤饮酒太多,以致两颊发烫,但意识还算清楚。
回到居住的宫殿,让守在门外的丫鬟退下,抬头看着门上贴着的双喜,暗自摇摇头叹息。
推门而入,转身关上房门,迈步向床榻走去。
司寇玲珑着大红的婚服,顶着鲜红的盖头,双手叠放在膝盖上,手腕上戴了一对碧玉镯子。端端坐在床榻边,胸口微微起伏,不知是不是睡着了。
周围十分地寂静,似乎是刻意营造的环境。南宫盛贤走到她面前,抬起右手,迟疑一下将她的盖头掀了下来。
司寇玲珑并未睡着,目光一直平视着前方,眼里不见泪水,脸上也找不出丝毫新婚的喜悦。
这是南宫盛贤可以预料的情景,因此并不觉得奇怪。提着盖头走到桌前,随手一扔,倒出一杯茶水解酒。
司寇玲珑的目光一直随着他,不说话,也无行动。
喝下一杯后,南宫盛贤背对着她说到:“玲珑,我知道你不是自愿嫁给我的。很抱歉,没有顾及你的感受,擅自将此事做了主!”
“可是我没得选择!”南宫盛贤紧紧捏着手中的茶杯,说到:“我若是不娶你,父皇一定会让我娶朝中大臣的女儿,我不喜欢她们,我也从没见过她们!”
“我的心里只有你!只有你司寇玲珑!在雁息城的时候,我便已下定决心,今生今世,非你不娶!”
“在我向你提出,希望你做我王妃时,你却拒绝了我。当时我很难受,但后来我知道了你拒绝我的原因!”
“我不怪你,我可以一直等,等你找到他,和他彻底挑明关系!”南宫盛贤说着,手中茶杯已侧倒,茶水浸湿了衣袖,但他并未在意。
“我一直都是这么想的,你要找到他只是为了和他彻底断开联系,你不想和我之间存在他这个隔阂!”扭头问司寇玲珑。“是这样的,对吧?”
司寇玲珑一直注视着他,静静听他说话,脸上依旧没有表情,目光里却多了几分不忍。对于南宫盛贤的提问,她并不回答。
南宫盛贤也没想要她回答,借着酒意继续说到:“可是,我等不了!我没办法等下去!紫云国正逢战事,父皇为了稳住局面心已力憔悴,他盼望我早日成婚继承大统!”
“父皇他为紫云国已经操劳太多,我不忍心看他被这副重担压垮,我不想让他失望!可我也不想辜负了你!”
沉默了一会儿,南宫盛贤独自叹息,忽然听到身后响起缓慢的脚步,司寇玲珑起身向他走来,忽然伸手紧紧抱住了他。
含泪说到:“对不起,太子殿下。我知道你对我一片真心,可是我……我……”想提出她和南宫御辰的事,却怎么也无法说出口,只能一声声地道歉。“对不起……太子殿下对不起……”
南宫盛贤放下茶杯,握着她冰凉的手说到:“玲珑你放心,我答应过你的就一定会做到!我给你想要的自由,你想飞去哪儿,我便陪你飞去哪儿!”
“不管以前是怎么样的,现在你是我的王妃,谁也不可以欺负你!谁也不可以要挟你!你爹,你哥,谁都不行!”
南宫盛贤斩钉截铁地咬牙发誓,而这却只是令司寇玲珑的心更痛。原来,他早便看出一切了吗?
握着她的手,南宫盛贤将她扶至床榻边坐下,对她说到:“玲珑,在你没有真心要做我王妃之前,我绝不会强迫你做任何事!在这个宫中,这个天下,你是自由的!”
“我不会让你做池塘的鱼儿,你想做鸟儿,我给你整个天空!”南宫盛贤微笑地看着她,柔声说到:“放心睡吧!过了今夜,把所有的烦恼通通忘掉!想要什么就放心大胆地去追!我永远都支持你!”
“若是追得累了,或者受伤了,就回到我的身边来。我永远都会等你!”
说到这里时,南宫盛贤已经打算制造时机将司寇玲珑名正言顺地送出皇城,让她继续寻找心中挂念的南宫御辰。
“太子殿下……”司寇玲珑压着声音说到:“我今后,不会再念着他了……我愿意做你的王妃……”
说完这句话,司寇玲珑隐藏了很久的眼泪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润花了妆容。
南宫盛贤于心不忍,将她搂至怀中,任由她趴在肩头哭泣。
忘了吧!一切都忘了吧!十年的相依相守,一年的千山万水,全都忘了吧……
师兄,玲珑无缘与你相守一生,只盼你早日寻到生命中那个真正属于你的人!你会理解我的对吗?
这是我对你最后的念想,如果你还活着,就能感受到的对吗?
一夜便就此过去,司寇玲珑放下了南宫御辰,安心做太子的王妃。南宫盛贤知道她是在安慰自己,也不挑明,只是在心里默默遵守自己的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