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刚过,天气就开始微微转凉,这两天还会时不时飘点小雨。听天气预报说今天会有小到中雨,还好李阅奇和唐茗选择的地点是教堂,而不是室外婚礼,否则恐怕个个都会变成落汤鸡。
今天观礼的人不多,都是双方的亲朋和好友,没有外人,我想唐茗需要的,就是一个简单温馨的婚礼。
时间一到,教堂的钟声响起,唐茗身着洁白的婚纱,挽着她父亲的手,缓缓向我们走来。望着她脸上幸福洋溢的微笑,我也不自觉地牵起唇角,再看向对面的季坤,他的眼睛里,似乎已经微微湿润。我在心里叹息一声,李阅奇和唐茗这些年,经历了太多的波折和艰辛,能走到今天,确实是不容易,相信未来的日子,他们一定会好好珍惜。
仪式完成后,大家陆续前往酒店。酒店的场地布置得很漂亮,简单、大气又唯美,看得出来,一定花了不少心思。我挨了挨沛心的肩膀:“星瑞做得越来越不错了,老实说,这次你有参与吧?”
她点点头:“当然,她除了是星瑞的客户,更是季坤的妹妹,我肯定半点不能马虎。”
我挑眉:“你这么爱屋及乌,季坤知道了,肯定会很感动。”
她望着舞台中央的一对新人感叹:“当爱上一个人,爱得无怨无悔的时候,他的幸福,就是自己最大的幸福。”
望着她温柔恬静的脸庞,我由衷地说:“季坤有你,就是最大的幸福。”
晚宴开始没多久,我突然感觉胃里不太舒服,像是三天没吃过饭似的,一阵阵的绞痛。少川看我捂着肚子,关切地问我怎么了,我笑着摇摇头,表示没事。本来想坚持到晚宴结束,可没过多久,疼痛越来越严重,到后来,额头已经冒出了不少冷汗。少川看我这么难受,过去和李阅奇简单解释了两句后就决定立刻送我去医院。到了酒店门口,他帮我披上他的外套,让我在这里等一会儿,他去开车。
他刚离开,背后突然一个女声响起:“这么快就要走了?”
我转过身看着来人:“与你无关。”
她站在我面前,看了看我的脸:“你的脸色这么苍白,怎么?报应灵验了?”
扫了眼她身后,没人,我说:“我不知道原来你这么关心我,我离开,你还刻意跟出来。”
她笑面如花:“关心也是应该的,万一你死了,我不就没敌人了,那多没劲。”
我冷笑一声:“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我现在没心情跟你抬杠。”
她把脸靠近一些:“是哦,你病了,你看,额头这么多汗。”眼里浮起浓浓冷意:“不过我要跟你说的话,现在最合适。”
我不耐烦地瞅她一眼:“你又想说什么?”
她笑了笑,半晌,叹口气:“我想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怀孕了。”
我一怔,过了一会儿,冷冷看着她:“接下来你想说什么?”
她偏头看着我:“你这么聪明,不用我说吧?”
看来秋天真的是冷了,我拉了拉身上的外套,沉声说:“你不需要跟我说,是谁的,你找他解决,我不想知道,也不屑理会。”
“你真这么想?”
我对上她的目光:“你认为呢?”
此时聂少川的车刚好开过来,说完我眼也没眨的上了车,砰一声关上车门。
汽车缓缓前移,聂少川看我一眼:“她跟你说了什么?”
我闭上眼睛,头靠着车窗玻璃,说了四个字:“送我回家。”
回到家我什么都没做,直接躺在床上,甚至没有脱下衣服和卸妆。聂少川拿来胃药和温水,柔声说:“吃完药再睡吧,好不好?”看我没反应,又说:“你这样不脱衣服睡觉很容易感冒的,我帮你把衣服脱了吧。”说着就要伸手过来。
我一把挥开他的手:“不要碰我。”
他的手一僵,顿在原地,半晌,低声问我:“李阅音跟你说过什么?”
我使劲闭上眼睛:“不重要了。”
他微微用力抓住我的双臂:“怎么会不重要?我们是夫妻,那件事是我错了,要遭报应要受惩罚也应该是我,我不能让你受到伤害,你明白吗?”
我睁开眼,看着他:“可我好像已经受伤了。”
他皱紧眉头:“她到底跟你说过什么?”
我垂下眼,半晌,低声呢喃:“她怀孕了。”
他不敢置信:“什么?”
我说:“我以为解释清楚一切,我们两个就可以好好在一起了,可没想到,事情还没完,她竟然怀孕了。呵呵,老天爷真是爱开玩笑。”
整个房间里突然变得死寂一般的沉默,似乎连呼吸的空气都夹杂着浓浓的绝望。不知道过了多久,聂少川望着我,双眸里是浓得化不开的沉痛和歉疚:“对不起,让你面对这些,我一直以为自己能给你幸福,没想到……还是让你难过。”
我别开脸:“今晚请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过了许久,沉痛的嗓音在背后响起:“我去睡客房,不会打扰你,但你一定要把药吃了,否则我不会安心。”
半晌,我点点头,直到听见关门的声音,温热的液体终于忍不住顺着眼角,没入枕头。
上帝真是一个残忍的神,他创造了人,创造了爱情,却又让很多人得不到爱情。不相爱的人硬要在一起,相爱的人却有缘无分,到头来,都是些痴男怨女,幸福的寥寥无几。
命运何其冷血,几个月前我已经错过了季坤,现在却还要我错过聂少川,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是不是因为我同时爱上了两个男人,所以由始至终,都没有幸福的权力?
结果已经出来,李阅音确实怀孕了,一个半月。事实摆在眼前,很明显,孩子的父亲除了聂少川,不会有其他人。虽然现在还不能做亲子鉴定,但即便做了,我相信,也不会有第二个结果。
三天前我已经从公寓搬出来,现在住在以前的别墅,这几天沛心一直陪着我,似乎是怕我想不开。其实我很想告诉她,真的不用,我虽然爱聂少川,但我不是一个为了爱情会要死要活的人。即便会伤心、会难过,但我一定会振作,我会告诉自己,没了谁,我都会坚强地生活。不过说了也没用,她只会认为我是在硬撑,不会相信的。
听亦文说昨天下午聂政庭带着聂少川亲自去了大宅,向老爷子赔礼道歉,不过老爷子正在气头上,始终闭门不见。
这几天公司门口围了不少记者,就连我的别墅外面,也有人浑水摸鱼进来,天天堵在门口。看来继一年前被宋池甩后,我又再一次成为了大家茶余饭后的话题。
上午开会的时候各部门主管个个低垂着头,不敢吭声,大概知道我心情不好,所以都谨小慎微,深怕一个不小心就撞到枪口。不过恰恰相反,我最讨厌畏首畏尾的人,于是索性趁着心里的火气,把他们逐个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
会议结束回到办公室,大家都知道我火气正旺,没人敢来打扰,所以一整个上午,办公室倒是比平时安静了很多。直到快下班的时候,杨秘书敲门进来,看了看我,说:“邵小姐,聂先生来了,就在外面。”
签字的手一顿,我垂下眼睑:“请他进来。”
几天不见,聂少川似乎憔悴了许多,下巴上有隐隐的青色胡渣,脸色也多了几分疲惫和苍白,就连那双原本深邃的黑眸,也没有了平日的神采,看来这几天,他也不怎么好过。放下手中的钢笔,过去坐在他对面,我看他一眼:“这会儿过来,找我有事吗?”
他仔细看着我的脸:“没事,只是好久没看见你了,想来看看你。”
我笑了笑:“我很好啊,吃得好,睡得好,没什么可担心的。”
他点点头:“那就好。”顿了顿:“亦君,我……”
话开了头,却半天没下文,我接过他的话:“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没有怪过你,问题出在我自己。”
他垂下眼:“怎么会是你的问题。”
“确实是我的问题。”我叹口气:“上一次你和李阅音发生关系,我能不计较是因为我们两个都有错,但这一次……我是一个极度自私的人,我的爱情里,容不得瑕疵。我无法容忍有一个不是我亲生的孩子却在叫你爸爸,我更没办法对一个你和其他女人生的孩子视而不见,你明白吗?”
他蹙紧眉头:“但我们明明相爱,你就忍心舍得我吗?”
我说出心中想法:“舍不得,可我更不想将来怨你。因为爱情,或许我现在可以逼自己勉强容忍这些问题,但随着时间的流逝,爱情也会渐渐消失,到时候,那个孩子就会成为我们之间最大的障碍,与其让彼此将来难堪和痛苦,倒不如现在尽早解决,让大家都得到解脱。”
他抓着我的肩膀,脸色愈加苍白:“不会的,总会有办法解决的,我们好不容易才在一起,我们不会分开,我绝对不会同意的。”
我看着他:“办法?是啊,有两个:要不我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要不我找人把李阅音的孩子拿掉。”笑着摇头:“可是哪一个行呢?第一个我做不到,第二个,你做不到。”
他颓然松开抓住我肩头的双手:“一步错,步步错,老天爷难道就不能给我一次机会吗?”
我说:“不是所有错都有机会改正或重来的,面对现实吧。”
他低哑的嗓音中带着浓浓的不甘:“可是我好不容易才让你爱上我,好不容易才得到你的爱,我们不能就这样分开,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我最后一次叫他的名字:“少川,不是所有相爱的人都能够在一起的,你有你放不下的东西,我有我过不了的心结,命运就是这样,我们只能认命。”望着他的眼睛:“就这样,放过彼此吧,好不好?”
他的双眸里,是浓得化不开的哀伤:“这一次,我们是真的要离婚了,是吗?”深深凝视着我,声音哽咽:“对不起,好像这一次,我们是真的要离婚了。”
我别开脸,笑着说:“离吧,趁着我还没深深爱上你,很快就能放开,要不然,我就会死缠烂打了。”
聂少川转过我的脸,冰冷的薄唇眷恋地落在我的额头:“等我,总有一天,我一定会回到你身边。”
我微笑着扬起唇角:“如果有那么一天,我一定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