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一度的纳德慈善基金拍卖晚会将在今晚举行,这个专门为不幸患有先天性疾病的残障儿童筹款的拍卖会,每年都会邀请很多全国颇有名望的社会人士参加。所以心里早就清楚,今晚必定会见到不少“老朋友”。
只是没想到第一个,就是徐蘅。当时我和沛心做完facial正要去弄头发,刚好在会所门口碰见她,大家都有点意外,彼此寒暄了几句。分开之后沛心问我是谁,我抿唇笑看着她:“你的情敌。”
而第二个,是让我更没有想到的,唐茗。我们到的时候她的头发已经做到一半了,看见是我,满脸惊讶却又带着几分尴尬地打了声招呼,然后紧张的往旁边用花架隔开的休息区看了看,似乎有些怕我发现那里边等着的人是谁。我装作什么都没看见,若无其事地坐在她旁边边弄头发边和她闲聊,没有问她为什么会在这里,更没有问是和谁。因为根本不需要问,除了李阅奇,不会有第二个人。我不知道李阅奇是用了什么方法使得唐茗坐在这里,但看她明显不是很情愿的样子,想来应该是和言言有关。李阅奇这个人,领悟速度倒挺快。
看她已经做好,我正打算闭眼假寐识趣地装傻到底,不料有人却不愿意,非要主动凑上来捅破这层窗户纸。人家都指名道姓地叫我了,装聋作哑肯定不行,只能回头作一脸惊讶:“阅奇?你怎么会在这里?”
李阅奇看了眼低垂着头恨不得立刻挖个洞就地把自己埋了的唐茗,笑着说:“陪朋友过来。”瞟见我旁边的沛心:“杜小姐也在?”
沛心笑着点点头。我别有深意地看他一眼:“听说你最近这个项目……收获不小。”
他回以淡笑:“多谢提点。”
他们走后八卦心再次问我:“这个漂亮美人是谁啊?”
我再次抿唇笑看着她:“你的情敌。”
她一愣,声音微扬:“不是吧?老实说,季坤到底有多少女人喜欢呀?”
我仰头思索一番:“嗯……好像还真不少。”
她耷拉着脑袋,垮下脸来:“我是有多悲催啊!”
我笑了笑,不再逗她:“骗你的,这个人叫唐茗,是李阅奇喜欢的女人。你爸爸当时不是想把你和李阅奇撮合在一起吗?某种意义上来说,你说她算不算你的情敌?”
她猛一抬头:“真的?”接着吁口气:“原来是这样,天使,吓死我了。”
今晚的拍卖会果然有不少旧识,也难怪,这个纳德慈善基金的发起人兼主席,不是别人,正是某前中央委员的太太,不看僧面看佛面,这个道理,今天来的人大家自然都明白。
今晚季坤和邝夜倾都跟在我身边,本来有了邝夜倾,这种随时要提醒我对方名字身份的应酬场合已经不需要季坤再出面,但为了沛心,我还是让他来了。季坤虽然答应我会试着了解沛心,但感情上他显然不是一个主动的人,所以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尽量制造机会让他们多接触,让季坤看到她的好。
简单和一些朋友打过招呼之后,拍卖会很快就开始了。今晚的拍品还不错,其中大多都是在坐的老板贡献出来的,所以都是些拿得上台面的东西,出价的人自然也不少。拍卖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坐在我旁边的聂少川看我一直没有让邝夜倾举牌的意思,低声问我:“没有一个中意的?”
我摇摇头,意有所指:“一般的事物,可入不了我的眼。”
他看我一眼:“你指人还是东西?”
“都是。”我说。
他挑眉点点头,没再说话。过了一会儿,台上的一枚清翡翠嵌宝蜻蜓发簪引起了我的注意,做工精巧、形态灵动,很适合拿来改成一枚胸针,栩栩如生的翠玉蜻蜓,佩在胸前一定别有一番味道。我看了眼邝夜倾,聂少川瞥我一眼:“这件有什么特别之处?”
双眼望着台上,我低声说:“把它改成胸针,你觉得怎么样?”
他认真想了想,微微颔首:“嗯,应该会很漂亮。只是我不太明白,这么有价值的一个古董,你们女人为什么会想到把它拿去改造呢?”
我说:“对女人来说,它不只是一件古董,更是一件饰品,它的价值不在于收藏和未来增值,而是在于如何在自己身上体现。”
举牌已经开始,我大致扫了眼周围,出价的还是女人居多,为数不多的几个男人中,聂少川的助理就是其中一个,我瞥他一眼:“你也有兴趣?”
他耸了耸肩,但笑不语。
我买东西习惯衡量它的价格与价值,名不副实的,一般很少执着。所以即便这枚发簪真的很别致,我也相当喜欢,但货不对值,即使再好,我也不会执意追逐。示意邝夜倾可以收手之后,看聂少川的助理还在一直出价,而其他两个也没有退让的意思,看来今天的拍品单价又要再创新高。
搞不懂聂少川是怎么想的,多轮竞价之后,这枚发簪无论是作为珠宝饰品还是古董收藏,都已经远远不及这个价格,看他还是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我终究忍住了已经到嘴边要劝他放手的话。每个人的想法都不同,很多人愿意为喜欢的东西一掷千金,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可以,千金难买心头好,我充分理解。
志在必得的聂少川最后终究得到了那个簪子,即使价格已经高得离谱,但看他得偿所愿的样子,显然是不会在意这一点小事的。我笑着调侃:“以高出市价这么多的价格投得这个东西,你也不是一个纨绔子弟,怎么,这枚簪子有我没有看出来的什么特别之处?”
他笑了笑:“东西特不特别要看面对的是什么人,对我来说,它就非常特别。”
“在哪里?”我问他。
他脸上的笑容加大:“秘密。”
拍卖晚会结束离开的时候,正好碰到李阅奇兄妹和陆静芸一伙也在门口。聂少川脸上露出玩味的笑容,过去在李阅奇耳边不知道说了几句什么,李阅奇无奈地瞪他一眼,拉着一脸尴尬的唐茗就出了酒店。李阅音冷冷揪我一眼,和陆静芸一行跟了出去。
沛心看看这架势,忍不住说:“现在都流行倒打一耙吗?明明是她觊觎你的东西,现在倒像是你捅了她一刀似的,那个女人看你的样子,好像恨不得要把你生吞活剥,你小心点。”
我不甚在意地笑笑:“没关系,不用管她。”
邝夜倾突然凑到我耳边小声说:“陆静芸身边那个男的我见过。”
“什么?”我一时没明白她这没头没脑的一句。
她详细解释:“在赞比亚,我见过他,就是我们到的那天,他当时在酒店大堂和另一个人撞上,还吵了两句。”
我看向她视线的方向,她说的是陆静芸的助理任凯:“你确定是他?”
她点点头:“确定,因为是东方人,所以我自然反应的还多留意了几眼,确实是他。”
陆静芸,原来是你啊。我双眼微眯,边吩咐邝夜倾找人去查任凯那段时间的出入境记录边凝视着她的背影冷笑,我还没找你算账,你倒主动找起我来了,很好。
曾经有份调查报告说,虽然每个人都有烦恼,但如果可以选择的话,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都最不愿意选择为金钱烦恼,可见经济社会,“有钱不一定幸福,但没钱就一定不幸福”这句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站在三十七层往下看,和地面上百米的距离,即便会恐高,即便会高处不胜寒,即便有再多的身不由己,假如可以选择,我相信,很多人依然还是会愿意站在这里。因为俯视苍生俾倪天下的感觉,真的有一种说不出的美好。
站在落地窗前已经有半个小时,俯瞰着地面上无数来来往往的渺小人群,我闭上眼睛叹了口气。过了一会儿,转身把手上半个小时前季坤才交给我的邝夜倾身份资料丢进碎纸机后,接着按下了内线让她进来。
邝夜倾恭敬地站在我面前,我抬头审视她良久,跟几个月前相比,这个女人的进步真的是让人刮目相看,虽然还没有厉害到可以麻雀变凤凰,但也绝对是一只不可小觑的鹂鸟。看来季坤教得很好,而她,也学得很用心。
可能被我审视的目光看得有些慎得慌,邝夜倾紧张地看我一眼,小心翼翼地问:“邵小姐,你找我有事?”
我收回目光,淡淡问她:“任凯的事查得怎么样了?”
她明显松了口气:“正要跟你报告,出入境记录证明他确实去过赞比亚,就在我们矿区出事的一个星期前,直到我们到的第二天才离开,那两个赞比亚人也证实出钱让他们闹事的确实是他。”
我点点头:“知道了。”
见我没其他指示,她说:“如果没有其他事那我就先出……”
我打断了她的话:“等等,找你聊点事,先坐下吧。”
邝夜倾抿了抿唇,略显不安地在我对面坐下:“邵小姐……还有事?”
我浅笑着说:“有个疑问,想请你帮我解答一下。”
“什么疑问?”
我皱眉回想一番:“我记得在赞比亚回来之前的那天晚上,我好像看见一个女人的身影三更半夜从聂少川的房间里出来,要是我没眼花的话,那个人应该是你,对吗?”
邝夜倾突然惊愕地望着我,不过很快,她就平静地承认:“是我。”
“为什么?”能这么淡定坦诚的回答,我挺欣赏她的勇气。
她咽了咽口水,说:“进中盛之前你肯定找人查过我的底细,你也知道我有一个在一起很多年的男朋友,现在他要去澳大利亚留学,要带我一起走,如果我不去,我们就会分手。他并不知道我把自己卖给你这件事,我们在一起很久了,我很爱他,我不想失去他,我想跟他一起走。”
我说:“所以你勾引聂少川,是为了让他帮你获得自由?”
“不是。”
“不是?”
“不是勾引。”她说:“或许最初一开始是,我故意找机会接近他,引起他的注意,想让他帮我。不过后来发现这是行不通的,我只好改变计划主动帮他留意你生活里的一举一动,然后再告诉他。”
听完她的回答我冷笑一声,说:“我居然自己放了一个人在身边监视自己,还浑然不觉。”
“对不起。”她低垂下头。
我冷声问:“既然这样,那我在赞比亚看到的又是怎么回事?”
“我男朋友的出国申请已经通过,我没有时间了,只能用自己的身体赌一把。那次刚好是我帮他开的房间,我就使计让服务生多给了我一张房卡。”邝夜倾苦笑着说:“我以为这是老天爷给我的机会,没想到还是没成功。”
我说:“聂少川是我的未婚夫,你有胆子勾引他,难道就没想过后果?万一被我发现,你觉得你这十年,还有翻身的机会吗?”
她抬眼看着我:“我有想过,不过我知道,你不会,至少现在不会。”
我挑眉:“你凭什么这么觉得?”
“因为我知道,你根本不爱他。”她说:“我天天跟在你身边,虽然不够聪明,但我很清楚爱一个人是什么眼神,不爱一个人又是什么眼神。正因为你不爱他,所以我才敢这么做。”
连邝夜倾都看出来了,看来我的戏,做得还不够圆满。
“邵小姐,我知道泄露你的生活隐私触犯了你的禁忌,但我实在没有办法,对不起,你做什么样的惩罚我都接受,对不起。”
我想了想说:“再问你一件事,我和季坤那些照片,是你做的吗?”在她开口之前,我说:“我只给一次机会,想清楚再回答。”
“不是。”她斩钉截铁。
我点点头:“我相信你。不过明知道我的禁忌还明知故犯,看来你真的很爱那个男人。”她没说话,我接着说:“按理说你做错这么多事,我应该好好惩罚你,但是你那么坦诚,太坦诚了,我向来欣赏坦诚的人,喜欢跟我说实话的人,所以,你出去吧。”
她瞪大眼睛讶然望着我,仿佛突然被人钉住了一般,一动不动。
我淡淡瞥她一眼:“怎么?听不懂我说的话?”
半晌,邝夜倾摇摇头,又向我轻轻鞠了一躬,这才转身出去。
****手背靠在椅子上,垂眼思索。照片不是邝夜倾做的,那会是谁?聂少川?不可能,他既然喜欢我,就断然不会让这些照片现世,那还有谁?陆静芸?李阅音?还是其他人?
正闭眼思索着哪些人还有可疑的时候,电话突然响了,是亦文,我接起来,双眉渐渐拧成了一条直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