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大厅后发现聂少川正坐在我刚才坐的位置上,手中一杯白兰地有意无意地轻晃着,双眼静静盯着杯中的琥珀色液体,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走过去挨着他坐下,脱下身上的披肩外套放在一边。他瞟了眼我的动作,漫不经心地问:“这么久没见到你,去哪儿了?”
我抬眼看着他,据实以告:“去见宋池了。”
他摇晃酒杯的手蓦然一顿,随即又若无其事地继续先前的动作,没看我,也没说话。
我说:“你不问问我,我们见面都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
他意味深长看我一眼:“来日方长……”
我没太明白他的意思,也没心思深究,只是自顾自地说:“我和宋池见面什么都没做,至于说了些什么,也只不过是希望大家都能把过去的心结打开,重新开始新的生活罢了。往事如烟,随风飘散,奈何余烟袅袅,既然想要放下过去,那就得借股东风把这烟吹散了才行。”
他微微挑眉,平静地看着我:“为什么告诉我这些?我们有协议,互不干涉。”
我说:“刚才我离开那么久,总得给你个理由。”其实之所以告诉聂少川我和宋池见面的事,是怕增加不必要的麻烦。李阅音这个女人的脾性我不清楚,不确定她会不会拿着刚才拍的那些照片煽风点火。她要只向聂少川告状我倒不怕,就怕她到处大肆宣扬,弄得人尽皆知,到时候邵家和聂家都不好看。现在我主动告诉聂少川,也是免得日后节外生枝。
聂少川把玩着手中的酒杯,半晌,不动声色地说:“倒挺诚实。”
我认真地说:“你放心,既然我们有约定,该遵守的法则我就一定不会破坏。”
他眼里含笑,一本正经看着我:“我坚信不疑。”
回去的时候雪仍在下,我坐在副驾驶上,望着天空白色的雪花纷扬落下,在心里打好腹稿,转头问聂少川:“刚才跳舞的时候听李阅奇说,他、他妹妹和你,你们三个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是吗?”
他奇怪地看我一眼:“是啊,怎么想起问这个?”
我说:“刚才李阅奇说起很多你们以前的事,觉得好奇,就随便问问。”
他好奇地问:“哦?阅奇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也没什么,就说你从小就去了英国念书,你们两家是邻居,三个人一起长大,感情一直都很好什么的,还说……”我不着痕迹地瞥他一眼:“尤其是他妹妹和你的感情最好,比和他都好。”
他看着前方的路况,边开车边说:“我是独生子女,没有兄弟姐妹,阅音又自小喜欢粘着我一些,感情自然深厚。”
我了然点头:“嗯,可以理解。不过听李阅奇提起你们以前的事,说你对他妹妹比他对他妹妹都好。”
他说:“我把阅音当亲妹妹看待,自然应该对她好。”
我嗫嚅:“你把她当妹妹,她不一定把你当哥哥。”
他不动声色看着我:“你想说什么?”
我试探着说:“你有注意到吗?今晚李阅音听说我们要订婚的时候,一张脸瞬间煞白,看起来似乎很伤心。”
他不信:“是吗?也许你看错了?”
我略有不满:“你是在怀疑我的智商还是情商?那么明显的表情,我还不至于老眼昏花。”
聂少川想了想说:“因为我一直把阅音当妹妹看待,宠着她,惯着她,有什么事都依着她,所以突然听说我要订婚,可能是觉得如果我有了未婚妻之后肯定不会像以前那样什么都依着她,感觉自己有些失宠罢了,应该没什么,过几天就会好。”
我说:“但是我感觉她对我有很深的敌意,不是那种因为可能失宠而引发的不快,而是那种……情敌之间的敌意。”
车子平稳地向前行驶着,一盏一盏的霓虹灯快速从眼前闪过,车里的光线随着这些五彩斑斓的灯光的出现与消失忽暗忽明,让我看不太清聂少川脸上的表情。
半晌,他的声音才从狭窄的空间里传来,毫无半点起伏:“你想多了,我和阅音之间只存在兄妹的感情,我是她哥哥,我们的感情历来就很好,可能因为这样,我要订婚她才会觉得有些失落而已,不是你想的那样。”话锋一转:“不说这些了,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马上就要到农历新年了,今年爷爷奶奶刚好也会回国过年,后天就到。我妈的意思是想等长辈回来后请你过去吃个晚饭,你看方便吗?”
看来他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李阅奇的要求我已经做到,既然当事人想装疯卖傻,我又何必再继续惹人不快,于是我点点头:“没问题,具体哪一天你到时候提前一点告诉我就行。”
汽车很快驶到门口,聂少川绅士地下车替我打开车门,我道了声谢后下车站在车旁,等着目送他离开。过了好一会儿,身旁的人却还在原地一动不动,我不明所以望着他:“还有事?”
他双手插进裤袋,慢悠悠地说:“已经这么晚了,你一个人住这么大栋别墅不安全,我送你进去吧。”
刚想回答说不用,抬眼却看见他一副不容拒绝的表情,只好把那两个字硬生生咽了回去,改口说:“随你。”说完转身拿出钥匙开门。
聂少川倒也不客气,进屋后径自在沙发上坐下来,看他的样子,也没有打算马上离开的意思。我强忍着把这个不请自来的瘟神驱逐出境的冲动,礼貌地随口一问:“要喝点什么吗?咖啡、红酒还是茶?”
已经把四周打量完一遍的聂少川,收回视线闲闲看着我说:“咖啡。”刚转身,背后又传来他似笑非笑的声音:“我不喝速溶的。”
深吸口气,忍下他的嚣张,进厨房打开咖啡机。实在不想看见他那张令人不快的脸,于是便守在厨房,打算等咖啡煮好了再出去。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咖啡的香味开始慢慢扩散,LAVAZZA子弹咖啡特有的浓香飘入鼻端,让人昏昏欲醉。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道清润男声突然在背后响起,我被吓了一跳,猛然抬头,头顶撞上一个坚硬物体。只听见身后啊的一声,转身一看,聂少川已经捂着下巴表情略显痛苦地站在面前,我急忙问:“你怎么样,没事吧?干嘛突然站在后面,吓我一跳。”
他揉了揉下巴,拿开手含糊不清地说:“你这么久都没出来,进来看看你咖啡煮好了没有,谁知道你会突然抬头。”说完又抬手继续揉了几下。
看来撞得不轻,我踮起脚尖,把脸凑近一些仔细检查他的下巴:“呀,已经撞红了,不过还好没肿,需要拿冰袋给你敷一下吗?”
聂少川半天没反应,我疑惑地抬头看他,只见他也正垂眼目不转睛地看着我,眼中似有一簇火苗在暧昧燃烧。低头一看才发现,现在的情况,两个人的身体几乎是紧贴在一起,而我踮脚倾身的动作,也像极了要主动过去侵犯他似的。
迅速收回脚跟,把两具身体之间的距离拉开一些,我尴尬地笑了两声:“呵呵,那个,我去给你拿个冰袋吧,你的下巴这么红,要是明天还不消,上班也不好……”话没说完,眼前突然一暗,唇上一阵温热袭来,脑海里有个东西瞬间爆炸开来,身体开始燃烧,一点一点,从心脏蔓延至四肢百骸。
聂少川这个人,表面看似温文尔雅,接吻时却像狂风骤雨般迅猛激烈,让人无法抵挡。突然想起了宋池,那个和我在一起八年的男人,他的吻和聂少川的不同,永远是那么温柔缠绵,如清澈溪流划入心间,绝不会惊起滔滔骇浪。唇角突然被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我讶然张嘴,灵巧的舌头便顺势长驱直入,在口腔中不容拒绝地吮吸舔舐,攻城略地。感觉双腿有些发抖,鼻子里哼出微弱呻吟,大脑被莫名的感觉炸得一片空白,搞不清何时何方。
待反应过来时,我发现自己在聂少川怀中,两只手无意识地抵着他的胸膛,而他的手,正双双放在我的腰上。以最快的速度调整好自己的呼吸,我装作若无其事地问:“还要冰袋吗?”
他唇角缓缓勾起,漆黑的眼睛里带着笑意:“现在恐怕,一袋不够……”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不明所以望着他。
他没说话,放在我腰间的手紧了紧,蓦然紧贴的下半身让人明显感觉到了抵在腹部的灼热欲望。脖子以上抑制不住腾地一下烧了起来,一股热浪瞬间袭上脸颊,我感觉自己此刻的脸一定红得无以复加。
他看着我脸上的神色,轻笑出声。
暗自在心底咒骂一顿,强自镇定地推开他,转身端出已经满得快要溢出来的咖啡,放在一旁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厨房。
聂少川端着咖啡随后来到客厅,在我对面的沙发上坐下,瞟我一眼后就安静地坐在那里喝他的咖啡。而我则在另一张沙发上目不斜视地盯着巨大的电视屏幕,谁都没有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看他的咖啡也喝得差不多了,我看着墙上指针停在十一点钟方向的欧式挂钟,下逐客令:“时间不早了,路上注意安全。”
他没说什么,依然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看我一眼,然后爽快起身,走到门口时又突然回头幽幽看着我说:“我不知道,原来,你还喜欢看动物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