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童真慧问靖南:“你知不知道你曾经梦游过?”
靖南点了点头,说:“梦游时不知道,是后来知道了的。”
“你第一次梦游过后,你还记得吗?”
靖南又点了点头,说:“第一次梦游,我醒来时,发现自己不是睡在床上,我想我应当是梦游了。”
“大约是从何时开始第一次梦游的呢?”
“不久以前。”
“不久是多久?”
靖南说道:“就是与那个叫潘淑禾的女子相亲过后当天夜里,我就梦游过,但是时间不太长,我发现后,没有跟任何人说过。”
“后来呢?”
“后来,一次比一次梦游的时间要长一些。”靖南说。
“这一回,你可是梦游了两天一夜啊。”真慧道。
此时的真慧,与其说他是个道人,倒不如说他更像一个心理抚慰大师。
真慧又说道:“既然你此生命中注定要与那潘淑禾有一场情缘,躲不过,那就暂且当成是必经的磨难。等我帮你祛除以后,一切会慢慢变得好起来的。”
“多谢真慧了。”靖南笑了笑。
此时靖南真正是心明眼亮,他问真慧:“你怎么这么年轻就当上观主了呢?你是法师吗?”
真慧笑了笑,说:“我现在是法师,但还不是观主。其实做观主不一定非要年高者啊,就像俗界,并非年纪大就一定事业有成,而一些年轻者只要有为有志不是一样为人敬仰,后来在多个行业顶天立地吗?就比如你靖南,只要你好好努力学习,以后就会考上大学,成为国家横梁之才。”
靖南点了点头,应了一声。
“好,那咱们到院子里去吧。”真慧说道。
来至院中,真慧让靖南坐于檐下张天陵天师挂像旁的小凳上。
真慧则坐在另一边的一张小桌旁,只见他双目微闭了一会儿,长出一口气后,睁开眼睛,双眸里星光闪烁。此时,只见他脸上有一种全神贯注之情,似心神合一一般,左手掐诀,右手拿笔,红唇微动,一串串俗家听不懂的咒语应声而出,此时他眼瞪笔端,似在以自己体内之神气与天地相交,似喷发了感召天地之能量,依诀画符,犹如一条条金蛇跃然纸上。
数张符画毕之后,真慧将写满字迹处涂上朱砂,然后双手盖上了法印。
你道这少年法师所画之符是哪种咒符,众位俗人看不明白,隐匿在潘淑禾体内的玄朴大师却透过潘淑禾的双目将咒符看了个一清二楚,此符乃道家破合和之术的“孽缘分开符”。
就在真慧画符念咒之时,躲在暗处的玄朴大师却在悄悄地默念另一段咒语,竟将那破合和之术作了破解。他本来是想瞅个机会对真慧说些什么或训斥他几句的,但现在转念一想,他不必声张,他要在暗处见招拆招,让真慧对靖南的帮助和镶解通通作废。
真慧画符完毕之后,一个道人将金刚剑递与真慧手中,真慧手拿金刚剑,指定咒符,又是一串咒语,似已经将神力注入咒符之中。之后,真慧将符纸拿于手中,在香炉上绕了一圈,口中高呼了几句张天陵天师的尊号,左手接过一道人递来的一杯无根净水,目视张天师神像,这一回,口中说出来的话语仍是让人听得如在雾中一般。
真慧口中念道:“天一生水,地六承之;一六即合,五行乃基;吾今噀荡,移逐尘飞。急急如律令!”
然后,真慧伸出右手无名指蘸无根净水向咒符弹去,口中继续诵道:“一净天清,二净地宁,三净人长生,四净邪灭形。”
而后,真慧将符纸在靖南的头上绕了一圈,让靖南朝其中的一张符纸上吐了一口津液,后就放入香炉中,将符纸全部焚化了。
真慧对靖南及靖南的家人说:“好了,今天就到这里了。”
靖南的家人总觉得这少年法师不像法师,且道场作得如此简单,心里就愈是信不过,可又能说什么呢?
玄朴大师冷笑,心想,哼,小小真慧,真有你的。自古宁拆一座庙,不拆一桩婚。你倒是好,是想生生拆散了靖南跟潘淑禾的姻缘啊。你怎会知道,你的如意算盘已经落空了。
那潘淑禾也未从中看出一点儿眉目。她虽在卦摊上长大,又多接触些异人,但对佛门道家之事不甚精通,最多只是略知一二。她也没有看出真慧画的符是破合和之术的。法事做完后,却是越想心里越不舒服,就问真慧:“法师,我问你,你刚才给靖南做的是什么法事?”
真慧说道:“女施主多虑了,贫道刚才为靖南做的是驱除邪祟的法术。”
潘淑禾说:“是真的呣?”
“是真的。”
玄朴大师真想伏在潘淑禾的耳边说“不是真的”。
真慧又将靖南拉入屋内,小声嘱他不要怕那潘淑禾,还说怕也是由心生,你心里若是怕,就会真的怕;你心里若是不怕,就会十分坦然地面对她。
真慧要走了。
靖南却忽然问真慧道:“真慧,我可不可以出家呢?我想去你那里,去常乐宫,去当个道人,就可以躲开潘淑禾的无理纠缠。”
真慧说道:“那得看你有没有道缘。若是有缘,必会来我观内;若是无缘,自是不会来我观中。再说,修道之人,不是要躲避一个人或某件事而去信道,而是为了普渡众生,为驱除万千邪祟而去信道修道为道。”
靖南说:“我觉得,我跟你有缘,我命里必将出家。既然出家,那我就去你处。”
真慧道:“出家者,无家也。我问你,你能抛弃这世间的所有吗?你虽然厌恶潘淑禾,可是,你有没有心中所喜欢的人呢?如果有,你能放下她吗?”
钟明秀俏丽的脸容浮现在靖南的面前。
“你跟我说句实话。”真慧道。
靖南没有回答,心里却想:不行,我一时还不能忘记钟明秀,我放不下她。
真慧看出了靖南心中的犹豫,说:“不能吧。我觉得,你我有缘,可缘分未到,只因为劫难未完。以后,你若有时间,可以到常乐宫里来找我。”
真慧离开了,靖南送了出来,亦步亦趋地相跟着,十八相送似的。
隐在潘淑禾体内的玄朴大师直想大呼一声,问问那个原来跟在他身边的道童为什么做了观主,且今天还要与他相对行事?